好几十万的东西，戴着玩儿？
  还是在骗她？
  “那我都……收走了？你确定不是送别人的？”
  “收走吧，本来就是送给你的。”
  “我真的收走了。”
  “嗯。”
  沙糖将放在客厅茶几上的五个小盒子，小心翼翼地收回黑色的小匣子里，收完之后合上了盖子。
  她坐在沙发上，抱着价值不菲的黑匣子，抬起头看他，一本正经道：“我真的真的都拿走了，你别后悔啊。”
  顾穿云看她财迷的认真样子，突然就被她逗笑了，然后对她说：“你再不吃饭，火锅就要干汤了。”
  要知道，浓香馥郁的火锅已经在餐厅里等着他们临幸，已经好久了。
  “走走走吃吃吃！”一提到火锅，从早上开始就没吃过东西的沙糖，突然就觉得饿得不行，于是连忙往餐厅，一路小跑。
  新租的这个房子里，厨房和餐厅是连在一起的半开放吧台式设计，非常适合年轻人的生活习惯，油烟机距离就餐的吧台不算太远，所以在家里吃火锅也不会煮得满屋子都是水蒸气。
  二两羊肉卷下肚，被美食滋润过的肚子非常舒适，连带着记忆力也恢复了几个百分点。
  于是，沙糖又想起了一个非常终于的问题。
  “刚才忘记问了，锁钻戒的密码，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密码的话，你怎么打开的？”
  听到顾穿云的反问之后，沙糖突然就被噎住了。
  窥探私人隐私的负罪感突然就冒了出来。
  “先说好我不是故意翻你东西的……算了反正对于这个我无从抵赖，我道歉，”沙糖先承认错误，然后继续说，“但是密码我真的是纯蒙出来的，因为我帮你搬家的时候，你告诉我你家电子门锁的密码了，我试了好多，最后才想到这个……但是0808是什么意思？日期吗？我记得你生日是情人节，不是这天啊。”
  “东西是送给你的，当然日期也和你有关啊。”
  “可是我生日在冬天啊……不是八月……”
  沙糖想了想，在排除了“顾穿云在外面有狗了”这个选项之外，一时之间还真就想不到什么合理而靠谱的答案。
  但他都说了，和别人没关系。
  如果放在别人身上，买五个婚戒看起来是一件完全无法理解的事情，但对于沙糖这种脑回路清奇的人来讲，理解得非常透彻。
  至少，能把钻戒看成枷锁的脑回路，在某种程度上来讲，也无法让人理解。
  和他在一起这么多年，这些信任，她愿意给他。
  沙糖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也明白自己在他心中占据着什么样的位置。
  至少，巅峰期退役这个决定，就算他从来都没有明言过，但沙糖一直都知道，这个决定在某种角度上来说，是为了自己做出来的抉择。
  不是说电子竞技不重要。或许，在顾穿云的生命中，沙糖和英雄联盟的重量相差无几，但如果一定要分个高下的话，那么英雄联盟就变成了49%。
  “好像我真的一直都没有告诉你，”顾穿云放下筷子，然后看着她，一字一顿道，“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在五年前的八月八日。”
  第66章 终
  八月八日, 一个听起来就很吉利的日期。
  沙糖知道他在很多年之前就喜欢自己, 但想要细加询问时，他却总是不愿过多的提及。
  一顿火锅吃得味如嚼蜡，因为他对于正式认识她之前的那段日子, 不是遮遮掩掩, 就是闭口不提。
  或许是怕她知道了太多，会带上心理压力吧。
  他一直都是这样, 有很多负面问题都不愿意和她分享，而是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应对着。
  甚至退役了这么久, 也未曾好好地跟她说, 退役的理由，每次问到他只是单纯地用一句“不想再打了”来搪塞过去。
  饭后，顾穿云开车去bamboo的基地，虽然现在战队里没有什么太多的事情，作为数据分析师其实去不去都可以, 但他仍然坚持每天都去基地里转一圈，以防有什么问题。
  而沙糖留在了家里，她在企鹅群列表里, 找到了大学时的社团群, 跟多年未曾聊过天的副社长聊了一阵后才知道, 那年暑假是顾穿云第一次见到自己。
  用副社长的话来说, 这个亲戚家的小孩,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高考考了七百多分, 全上海的名校随便挑着报，但却放弃了读大学，自己一个人去了韩国的青训营。
  他打游戏时间不长，前后加起来不到一年，就在国服一区上了王者，青训营呆了没多久就要打职业赛了。
  只是还没跟韩国的俱乐部正式签约，就被中国的一个新锐战队挖回了国内。那个新锐战队就是bamboo。
  总结一句话：顾穿云是个既温柔又固执的男孩子。
  沙糖将那五个戒指又拿了出来，放在客厅的茶几上，然后，开始盯。
  太阳从蓝天当空慢慢西斜，继而变成了漂亮的霞光。嫣红色的晚霞映在耀眼的钻石上，闪烁着和人民币一样璀璨的光芒。
  起身回书房，沙糖打开了自己的电脑。
  突然之间，她很想翻看顾穿云曾经打职业时的录屏视频。
  他只是退役了几百天而已，但沙糖却觉得，仿佛过了几百年。
  电竞圈不比娱乐圈，更新换代的速度虽然很快，但取得成绩的选手无论过了多久，都会被人牢牢地记住，并且普及给每一个新入圈的玩家。
  当年拿过世界二连冠的五个人纷纷退役后，bamboo近两年来，最好的成绩也只是打入了世界四强。二连冠已经成为了电竞圈的奇迹，或者说，是一个无法复制的荣耀时代。
  这个时代，代表了lpl的最高成就，也是中国电竞的骄傲。而作为bamboo四保一输出核心的ad，顾穿云这个名字自然也一直活跃在所有玩家的印象里。
  似乎，他一直都在这个赛场上，从未离开过。
  但他确实已经退役了。
  在搜索中输入“顾穿云”三个字后，第一个跳出来的链接就是他的百科，而百科中的置顶视频介绍，就是顾穿云退役那年，竹子tv为他量身打造的推广短视频。
  短视频只有两分零十四秒，汇集了顾穿云职业生涯中最亮眼的操作瞬间，以及战队粉丝对他的评价与祝福。
  粉丝的视频是助理特意在bamboo后援会里统一采访后，细加甄选筛出来的。操作锦集是沙糖熬夜翻看他在职期间的录播视频，一点一点剪出来的。
  她明明可以把剪辑任务分配给公关部和运营部，但沙糖犹豫了一段时间后，还是决定自己亲自剪。为了凑两分零十四秒这个数字，她剪了好几版，最终择优而用。
  是因为她真的用了心，也因为这个数字就是顾穿云的生日，所以bamboo的粉丝对这个视频的认可度非常高。这也是bamboo战队官方微博被转发次数最多的一条微博。
  在这段恋爱关系里，她虽然也付出了很多，但可她这些付出，跟顾穿云比起来，真的不够看。
  甚至，沙糖有时也会对这段恋情抱有怀疑的心态：他怎么就看上自己了呢？
  因为他对自己实在是好得离谱，已经超越了普通男朋友的界限。扪心自问，她并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值得别人这样倾尽所有。
  唯一的闪光点，就是她的游戏操作，也随着年龄的增长和不愿意多加练习的惰性，变得越来越辣眼睛。
  沙糖重重地叹了口气，霞光散尽，夜色降临。
  看了会儿电视后，觉得无聊，这两天晚上都没睡好，眼睛有些疼，也不想再去打游戏，干脆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过了很久，玄关处传来了锁舌叩响的声音。
  顾穿云回来了。
  他应该是怕吵到自己，所以进屋后并没有开灯，关门声也很轻。
  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脚步声渐渐向她靠近，几秒钟后，薄薄的被子就盖在了自己身上。
  “你回来了啊。”沙糖睁开眼，在暗暗的客厅里，努力辨识着他的方向。
  “吵醒了？”
  “没，本来就没睡着，在等你回家，怎么今天回这么晚？”
  “bamboo有些事情，十四他们今天都有事，我就帮着处理了一会儿，下次提前告诉你。”
  “也没什么大事，不在外面过夜的话，不用什么都告诉我啊。”
  沙糖一边说，一边掀开被子，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顾穿云见她醒着，便转身去开灯，等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后，目光扫过茶几，突然觉得哭笑不得：“怎么还不收起来？”
  茶几上赫然是五枚钻戒，整整齐齐地摆在桌子上，那场面还真是壮观。
  “现在知道刺激了？你当时买的时候想什么来着，”沙糖翻了个白眼，“没觉得这玩意儿五个有点多？”
  “我是一个一个买的，不是一起买的，”顾穿云顿了顿，然后继续说，“买的时候还真没现在这种感觉。”
  “正好，我有个大胆的想法，想和你说说。”
  “你终于同意试试螺纹款了吗？”
  ……
  明明酝酿了半天情绪，好不容易想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结果被“螺纹款”三个字给撅得肺管子都要炸了。
  于是，沙糖红着脸说道：“大晚上的别tm耍流氓，我在跟你说正经事！！！”
  “哦，”顾穿云颇为无奈地应道，看起来非常惋惜的样子，“那还有什么正经事啊？”
  “嗯……就是吧，我想把戒指退了，我仔细看了下匣子里的□□什么的，都挺全的，”沙糖顿了顿，然后继续解释，“你看，钻石又不是黄金，留在手里也没有升值空间，我们折现之后，可以用这笔钱出去旅行啊，正好我的年假都攒着没用呢。”
  话音落下，客厅中就沉浸在宁静的气氛里，顾穿云也没有说话，沙糖也不敢说什么。
  她小心翼翼地低着头，用余光注意着顾穿云的表情，他仍旧是一张面瘫脸，眸色中没什么波澜，根本看不出他的心情是什么样的。
  难道说……他生气了？
  生气也完全是有可能的啊！毕竟这么贵的东西，说退就退。
  将心比心，如果她买了五根金条送人，结果对方刚收到就说要卖了出去旅行，她可能也不会很开心吧。
  虽然……钻石和金条的意义不能一概而论。
  她真的不喜欢钻戒的意义，感觉想被打上了某种不自由的烙印。
  像是一个华丽的枷锁，不仅绑住了受赠人，也绑住了赠予人。
  作为一个死宅，她对旅行的热情并不高，只是希望顾穿云不要被这种东西束缚住。
  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了，沙糖很少与他提起恋爱观念的问题。因为她一直都觉得，尊重别人与自己不同的观念，是给予彼此最起码的尊重。
  但是，顾穿云不是别人，他与自己有着比血缘更深刻的羁绊。她不希望他因为与自己的恋爱关系，影响到他生命中那些更精彩的可能性。
  希望，没有了这五个东西，就能斩断他的那些执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