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他们怎么会提前回来？
  李琪琪整个人非常茫然，不知所措。陶可则淡定些许，抓住团团转的她，想让她冷静一下。
  “李琪琪！你怎么不给我们开门？”琪琪妈妈已经过来敲她的房门了。
  “开门开门，给你买了件新衣服，快点试试。”她以为李琪琪是发神经了，一心只想让女儿试试她挑的新衣服。
  李琪琪差点跪了，就算是个成熟的小朋友，也解释不了自己为什么会带男孩子回家。
  还是这个时间。
  李琪琪看了看窗外的天空，夏天的傍晚，还挺亮的。
  ——明明他们衣着整齐，光明磊落，完全可以淡淡定定地说约了几个同学回家写作业。
  现在的她紧锁房门，把男生藏着，倒像是做贼心虚。
  一步错，步步错，已经回不了头了。
  李琪琪以前幻想过这种场景。没想到真实面对时，临场发挥能力差到极点。
  “我待会儿就出去！”李琪琪在房间里大嗓门地回话。
  陶可是第一次见那么大声讲话的李琪琪，有些许想笑，又努力憋住了。李琪琪平时说话都是甜甜的，谁想到，大声起来的时候，似乎有点凶。
  李琪琪紧急寻找陶可能够躲起来的地方。
  衣柜？一拉开，全是堆得满满差点溢出来的衣服，还有个人隐私衣物，塞衣服都塞不进了，还塞人？
  上床放满了东西，根本躲不了人。
  她巡视了一番自己小小的房间，然后拉着陶可，将他藏在了书桌底下，朝他比了个“嘘”的手势。
  李琪琪这才走到门口，缓缓打开了门，她妈就在外面等着，弟弟和爸爸在沙发上瘫着。
  她家小得很，小户型，叁房两厅，一目了然的结构。
  “刚刚干嘛不开门?”
  “我的新衣服呢？”李琪琪接过她手上的塑料袋子，试图将话题转过去。
  “快点试试。”话题转移成功，琪琪妈妈说着，跟着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房门一关上，李琪琪心跳都加速了。琪琪妈妈只要走到床尾位置，就能看到书桌下的陶可了。
  “我要一个人试，我害羞。”李琪琪两眼一黑，试图推她出门。
  “你哪里我没有见过？快点！”
  “我，我……”李琪琪哑口无言。
  “你不脱，我来帮你。”琪琪妈妈居然还真的试图动手。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你先出去嘛。”
  “快点！”她妈就是一个急性子。
  “知道了知道了。”
  她抱着衣服，只想原地安葬自己。
  “好了吗？”琪琪妈妈又在门外问。
  “快——了！”李琪琪又扯着嗓子回答。
  她跑到衣柜处，余光看到无辜缩在书桌底下的陶可。
  他似乎在忍笑。
  “不许偷看。”李琪琪小小声地说着，自个儿先红了红脸。有男生在场的情况下，还要换衣服，对于她来说，无论何时都是第一次。
  想到这一点，陶可也红了红脸，自觉换了个方向，背对着她缩在了角落里。
  李琪琪迅速套上了一条裤子，再除掉连衣裙，换上新衣服。
  这依旧是一件，很土的衣服。
  白色套头衫，上面有一个黑色方块，方块里有个戴墨镜的不知名女模特，大红唇。
  李琪琪叹了口气。
  “我很快回来。”
  知道她换好了，陶可才回过了头，并冲她比了个OK手势。
  李琪琪穿着新衣服，走出房门。
  琪琪妈妈正在餐桌上分东西，准备分门别类放进冰箱里。她见到李琪琪出来，就看向了她。
  “喜欢吗？”
  “很喜欢，很好看，我每天都要穿，我太喜欢了。”李琪琪保持着得体而不失礼貌的笑容，提前把她剩下的问题都回答了。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
  “记得扔洗衣机。”
  “好。”
  琪琪妈妈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苦恼起今晚的晚饭：“晚饭你想吃什么？”
  弟弟从厕所门口出来，刚巧听到，就大喊着吃肯德基。
  “热气，吃什么垃圾食品？”肯德基很快便被驳回。
  “我们不如出去吃饭吧？”李琪琪如此建议，这样陶可就能趁他们不在家，轻松离开。
  “出去吃？李琪琪你以为我们家很有钱吗？你居然还想出去吃？”
  琪琪妈妈自己做了决定：“今晚吃白切鸡和炒土豆丝怎么样？鸡是你外婆养的，可好吃了。”
  无语的李琪琪除了说好，没有什么别的好说的。
  她刚想退回房间，家里的门铃又被按响了。
  弟弟飞快去开了门。
  “是外卖！”这是她弟弟惊喜非常的声音。
  ——是她点的炸鸡，双人豪华套餐。
  李琪琪已然心如止水，被发现叫外卖不是什么大事。她房间里还藏着一个男生，这件事才大呢。
  “叫外卖？家里那么多菜，你叫外卖？李琪琪你很有钱吗？”琪琪妈妈在厨房里用力剁鸡，看到那一大袋外卖，数落起她。
  “给我吃一根薯条。”数落完后，她又让李琪琪给她递点。
  李琪琪乖乖巧巧地把薯条拆开，抓了几根，送到她的嘴边。
  她知道自己妈妈吃软不吃硬，赶紧示弱：“我回房间写作业了。”
  “去吧。”
  李琪琪拿了其中一个套餐，剩下一个给他们垫肚子，迅速回了自己房间，把房门紧锁。
  她总不能让陶可一直缩在书桌底下。
  李琪琪让陶可出来吃点东西。
  “他们说不定吃完晚饭就出去跳舞了。”李琪琪这么安慰着陶可，同时这么安慰自己。
  “没关系，我可以和家里人说晚点回家。”陶可比她淡定些许。
  陶可边咬着汉堡，边问她要不要吃。
  李琪琪哪里吃得下东西，摇了摇脑袋。
  两个人都是小小声地在说话，生怕被外面的人发现。
  期间，李琪琪被叫出去吃饭。
  她随意扒了两口，就当自己吃完了，又冲回了房间，再锁了起来。
  陶可已经吃完了东西，无所事事地坐在椅子上玩着笔。
  李琪琪是个毫无情调的女生，书桌上不像别的女孩子，有很多可可爱爱的摆设品。
  她主要是贫穷。穷且益坚，她都把钱用在刀刃处了，哪里有钱剩下买可可爱爱的摆设品。
  唯一一个摆设品，是去年，她花了10块钱买了4只的小狗狗。
  “这只狗挺可爱的。”陶可点了点桌面的小狗子。
  “送你啊。”李琪琪脱口而出。
  “谢谢。”陶可愉快地接受了这只狗狗礼物。
  “不客气。”李琪琪想，这下一人一个，齐活了。
  他们吃饱喝足，随即又内心紧张地打开电脑，把剩下的动漫继续看完。
  客厅里还是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一下子都到了晚上9点，窗外明月皎洁。
  李琪琪挠了挠头发，有点苦恼。
  “李琪琪，开门，拖地。”
  外边儿又是中气十足的声音。
  “不用啦——！我下午拖过了！”
  “放屁，你怎么可能拖地！你地都不会扫！”
  李琪琪下意识看了看陶可，颇为生无可恋，这下怕是什么形象都没有了。
  “我不用拖——！”
  “你开不开门？”
  “不用拖了，真的很干净！”
  “邋遢女，不管你了！”
  成功躲过一劫。
  紧张过后，陶可无声地笑了出来。
  “笑什么？”
  “就很好笑。”
  李琪琪轻轻捶了陶可一拳，似嗔似怒。
  李琪琪不知道家里人是怎么了，既不出去跳舞，也不回房间。客厅电视声音开得巨大。是琪琪弟弟在看最新出的喜羊羊。谁能相信，一个初中学子，依旧热爱喜羊羊。
  老家的房子不常住，不仅没有网络，连电视都没有。告别电视数日的琪琪弟弟急着快乐一番，哪里愿意早睡。
  等琪琪弟弟被赶回房间的时候，已凌晨一点。
  小镇里，一直没有出租车。到了李琪琪上完大学回来，依旧没有出租车。当然，现在网约车都未流行。
  他们两个人在等的同时，居然真的认真写了好一会儿作业。
  “你家里人现在过来接你，会不会太晚……”
  “嗯……”陶可艰难地点了点头。
  陶可家在市内，坐车回去也是要花好长一段时间的。公交车早已经停运，回去的公交要早上六点半才发车。
  “我们订六点的闹铃起床出门吧。”
  “好。”
  李琪琪又不能让他一直坐在椅子上。
  “你，要不要睡上来？”李琪琪刚说完，又辩解：“我还有一张被子。”
  “会不会不太好？”
  “没，没什么不好的。”热情待客李琪琪已经爬上楼梯，从上层搬下了另外一张被子。
  “我没洗澡。”
  “我不介意。”
  他还想说些什么，被李琪琪又“嘘”住了。
  她的房间与父母房间只隔了一道薄薄的墙，隔音十分一般。
  陶可便这样被李琪琪拉上了床，关灯，睡觉。
  平时搂搂抱抱虽多，忽然躺在同一张床上，两个人多多少少有些尴尬。
  “快睡快睡。”
  万籁俱静，李琪琪感觉自己都能听到心跳的声音了。身旁人的呼吸声异常清楚。
  “我第一次在女生家过夜。”他声音很轻，像在她耳边低喃。
  李琪琪看着他，两个人在黑暗中对视。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