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作者:尤里斯      更新:2021-09-02 01:52      字数:4190
  一周后。
  梁仲杰找来了周津,面带烦躁,却还是极力对江蔓表现出耐心温柔。他将笔放进江蔓手里,哑着声音跟她说:“签了,你总会开心一点吧?”江蔓最近吃得明明很好,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瘦,瘦的颧骨很明显了,下巴也尖了,皮肤也越来越干燥,开始起皮。他强势性给她抹保湿霜都不管用。他看着江蔓毫不犹豫在协议书上写下她的名字,他几乎要哭。
  “你都不打算好好看看吗?万一我骗你呢。”梁仲杰似哭又似笑地看着她。果不其然,江蔓用力皱眉,瞪他,然后仔细看协议。
  坐在一边的周津似乎不忍,便说:“梁太太,协议书没问题,除了以上条款——”
  “不用你多嘴。”梁仲杰厉声打断他的话。
  江蔓看了眼周津,心慌才退了一些。她心想周津总该不会骗自己了。
  她看他,“你不签字吗?”
  “两个月后我再签。”
  江蔓腾地起身,用力瞪着梁仲杰,喉咙哑的难受,一副欲哭的模样惹得梁仲杰心脏一紧。他让周津先离开,他安抚江蔓,解释:“我会签,两个月,不行吗?你连两个月时间都不肯给我?”
  她低头,不露声色,装出语气虚弱的样子,问:“你还会骗我吗?”
  一瞬间,他无法呼吸,紧紧抱住她,绷紧脸,用力说不会。
  江蔓看着空荡荡的墙面,心里一片空。
  江蔓吃好喝好回房间睡觉。在梁仲杰看来,她没手机,没网络,什么都没用,他怕她无聊,开车出去买了游戏机、几本小说回家给她看。他推开门,看见桌上的催眠器,心顿时一闷,却也没说什么,进了房间,脚步声很重。她听见了,立即爬起来,警惕性地看着他。
  梁仲杰将东西放在床上,转身就走了。
  江蔓看了眼床上的东西,拿了过来,拆开盒子。她看了眼门外,梁仲杰拎着衣服离开了。
  梁仲杰离开没多久,她又听见门开的声音,以为是梁仲杰又回来了,将手机藏好,装模作样玩游戏机。她靠着床沿坐着,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的人是谁。
  路正南双手抱胸,倚着门框,表情沉沉看着床沿边的后脑勺,视线一转,瞥见床头柜上的音乐催眠器,无声一笑。
  不知过了多久……
  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她觉得奇怪,搁下游戏机,爬起来的同时也转过身,她看见不同于梁仲杰衣着风格的细线条纹黑西裤,视线慢慢往上,看见了那张俊美无俦的脸。
  她跌进他幽邃的眼底。
  他慢步走近她。
  第56章
  怪不得别人,她心想,是她自己选择的,没必要去怪别人,真要怪也只能怪自己。
  可是,真不怪他吗
  江蔓做不到不怪他。她恨死他了,她恨他的虚伪,恨他的欺骗,恨他的温柔,恨他……也恨差一点要跌进他陷阱里的自己。
  男人慢步走近她,每靠近她一寸,她便后退,一步一步,带着疏离、怨恨。他都知道,逼至她退到窗户,让她无路可退。深色的窗帘将外面的光线全部挡住,将室内的光线压得低调。
  她推他一下,他便靠近一分。
  她万分委屈,对着这个男人,说不出口。
  多久没见了?路正南记不清了,没算过日子,日夜颠倒,一天二十四小时过成了四十八小时,不眠不睡,忙碌甚至是让他短时间忘了这个女人,可越忘,到了想起来的时候感受来得却更浓烈了。
  路正南将她按进怀里。
  熟悉的薰衣草香,但有些东西很陌生了。比如,路正南这个人;比如,此时此刻;比如,她。
  他呼吸落在她耳畔,“阿蔓,我来晚了。”
  下巴上的胡茬擦过她耳尖,引起微微痒意,她忍住了。她目光静静,声音虚弱:“你骗了我。”
  路正南神色一僵,紧紧抱着她。
  一秒,两秒……
  十几秒……
  她搡开他,盯着他的脸,再次说:“你骗了我!”
  “嗯。”
  他还有脸承认得这么干脆?
  他拉过她的手,“要不要打我发泄下?”
  她搡开他的手,“我没力气!”她突然想起来什么,“马医生,马医生,马医生!”她叫了几声,声音开始哑了,哑到染上了压抑的哭腔。路正南捧住她的脸,让她看着他,他道歉,诚心道歉,可即便再诚心,到底还是选错了时间,偏偏在她最需要信任的时候欺骗了她。
  “阿蔓……”
  “别叫我!”江蔓冷声道:“你不过是姘夫而已!你有什么资格来我家!你有什么资格——”
  路正南听不得她拿话刺他,扣住她后脑勺,吻住她那张讨人厌的嘴。她张嘴就咬,毫不留情,他知她怨恨自己,便由得她咬,一半私心认为她会心软,再怎么咬都不会那么狠——
  “江蔓!”他按住下嘴唇,又气又恨地盯着她的嘴唇,看着她用力抹掉嘴上的血迹。“你还真咬?”
  她用力推开他。他不走,她走。
  路正南从身后环抱住她,贴着她耳畔,“我道歉。阿蔓,我们需要沟通,你需要跟我发泄,别一个人憋着。”
  江蔓转过脸看他,“我跟一个姘夫发泄什么?”
  路正南绷脸,极力忍耐,保持耐心。他拉着她坐下,去客厅将带过来的餐盒拿进房间。他说:“你这几天是不是又吐了?”
  她不说话。
  路正南端出一碗养生粥,亲自喂她,她不肯张嘴,不肯搭理他,只叫他马上离开。他看着她,“你不张嘴,我不介意我用另一种方式,虽然不卫生。”
  江蔓背脊一僵,想到他说的是什么。变态想的东西都变态。她说:“我吃过了,吃不下。”
  路正南拧着眉。
  “我真吃过了。”江蔓见他不信,干脆拿话刺他:“我有必要骗你吗?我说没说谎,马医生你看不出来吗?”
  路正南被呛着了,有气又不能骂她,又爱又恨归根到底还是偏向于爱。他憋了气,干脆自己吃。
  他吃了一半也吃不下去了,他收拾好餐盒,跟她坐在一块儿。她不说话,他也不说话。本来一开始她说话,他才话题跟她说,她不肯说话,他就没了话题。
  他握住她的手,轻轻揉着她的掌心。“阿蔓,跟我说会话吧,我们需要沟通,怎么样沟通都可以,你要用脚踹我这种方式跟我沟通也行。”
  江蔓扯了扯手。
  “不沟通,问题就一直解决不了。”他看着她手心的纹路,用指腹描绘着。“阿蔓,说实话,我不后悔我用这样的方式骗你。”
  江蔓侧目看他,怒不可遏,站起身,指着门口方向,“滚!”
  路正南满脸倦容,胡茬都没时间处理。他暗恼,用力按着发涨的太阳穴,片刻后,他抬眸看向江蔓,自知这时候无论说什么都只会让情况变坏,可是错了这个时候,他不知道情况会不会继续坏下去。
  他起身,抱住她,怕她挣扎,他主动服软,疲惫地用力睁着眼睛,“阿蔓,为了让梁仲杰跟你离婚,我这几天很累,你能不能关心下我?”
  江蔓呼吸一滞,刚要张嘴说话,他退开身子,弯下膝盖,与她平视,轻轻吻她。他低声喃喃:“……阿蔓,我想你。”他拉起她的手,让她摸摸自己被她咬伤的下唇。
  两人呼吸靠近在一起——似乎只有这样,路正南才能从中看清她,想要看清她在想什么……她很安静,安静的不正常。她应该暴跳如雷,发现他是冒充的马医生,她应该会仗着他对她的迷恋惩罚他,甚至可能会气到拿刀子,可她没有,她冷静到他患得患失。
  “路正南,你不要忘记了。”她慢慢抬眼,轻轻抚摸着他的下唇,用手指带给他男女之间的触感,“你不过是姘夫而已,即便我离婚了,你也只是姘夫——”
  路正南搂住她腰,扣紧她的手指,贴着她的脸,“阿蔓!我心甘情愿!”
  他贪婪呼吸着她身上的味道。
  他想多留,可时间不允许,更怕惹她生气。他嘱咐她好好吃饭,甚至给她留下手机、话梅。
  江蔓见到话梅就一肚子火,拿起包装得好好的话梅朝他身上砸,冲他吼,“你怎么能这么骗我!路正南!你到底长没长心!”她憋不住了,气到哭,她被骗走了一半的心,光是这半个心就要了她命。
  路正南擦掉她泪水,亲她眼角、脸颊,“心没长好,给个机会,好不好?你帮我补补,好不好?”
  心没长好?让她补?这话无耻至极。
  江蔓被气笑,还没来得及骂他,他又亲过来。
  他总是亲她。
  他喜欢亲她。
  “阿蔓,我认了,我输了,对你,我是输得一败涂地,我输得心甘情愿。”他要她灭了他身上的火,灭不掉也没关系,他是已经陷入其中了……
  江蔓怔了怔,短暂的失神。
  他输了什么?他能输什么?输得是她不是吗?她输得这么狼狈……他有什么资格啊?
  “路正南,你能滚吗?”她哭着说。
  路正南一时哑住,说不出话来,静静凝视着她,片刻后他转身离开。
  门在他身后用力关上。
  她瞬间收住哭意,擦掉眼泪,走到窗户边,看着路正南离开。
  上了车,路正南靠着椅背往后仰着脖子。
  更累的时候都熬过来了,怎么这一次他偏偏觉得熬不过去了……总觉得不安,究竟是哪里不安又说不上来。他满心都是她,要想办法哄她、让她开心……可不够,远远不够。他想到梁仲杰对江蔓做出的龌龊事,就不够,他要梁仲杰进坑里了就再也爬不起来。
  “港生,通知谷希成,香港那边准备收线。”
  在他看来,如今的中梁已经垮大半了。
  父亲告诉他,下棋的第一步是纵观大局,每走一步棋,无论是大局还是小局都要顾及,错了一步可能就满盘皆输。因为对手只会比你更聪明。
  父亲就输在太相信朋友,他不知道,有些朋友转身就会拿起刀子,面带笑容地捅你一刀。
  路正南看着镜子,抹了抹洗的干干净净的下巴。办公室里充溢着江蔓常用的那些洗护用品的味道。杨咏希进来的时候,路正南正好在打领带。
  “关小姐的电话。”
  路正南拿起领夹,另一只手接过手机。关子瑜告诉他财务部的问题几乎全部解决,问他什么时候能拿到报酬?路正南把玩着手里的领夹,眼神意味不明,唇线弯起的弧度带着笑意:“关小姐这么急?怕不是搞砸了吧?”
  关子瑜声音一急:“怎么会?路先生安排的事情,我怎么敢搞砸?”
  路正南声调忽地冷厉下去,“关小姐,你性子急,没关系,但是如果你不改改这毛病,把我安排的事情搞砸了,我不介意把你也扔进去一起砸。”
  关子瑜呼吸急了些,但说话总比方才要稳了一些:“路先生,请你放心,我会全力做好这事儿。”
  路正南挂了电话。
  “老板,中梁的穆总想要见你。”杨咏希将ipad上关于穆总的资料点出来递给路正南。路正南扫了一眼,“你告诉他,没价值,我不见。”
  外面,是出奇冷静的寒星疏月,毫无感情地窥视世人。
  路正南降下车窗,夹着烟的手指搭在车窗沿边。烟草气息被风吹得七零八落。港生看了眼中央后视镜,“南哥,白惠茹那边已经处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