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橙找了一处空位置, 随意地坐在上面。这么多年, 她第一次这么失态。
  宁昀紧跟着跑过去，只是跑得时候，他撞到了人, 手里的咖啡洒在他的衬衫上, 一片狼藉。一眨眼, 她就不见踪影。
  阮橙低着头，看着地面, 心里百转千回。她深深呼了一口气, 慢慢冷静下来。转念一想, 就知道这里面的不对劲。
  他要去香港, 还特意到机场来通知她吗？
  越想越不对。阮橙站起身子，看向四周，人潮不断。前方100米处，那人定定地站在那儿，眉眼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笑什么！
  宁昀抬脚加快脚步来到她的面前，“在找我？嗯？”
  阮橙微微仰着头, 瞪着他, 抿着嘴角就是不说话。
  宁昀轻轻抬手, 擦擦她眼角还残留的泪水。“生气了？”
  阮橙啪的一下拍开他的手。
  宁昀弯起了嘴角, 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我真的要去香港。”他的手握住她的, “顾易手术结束, 你过来好不好？”
  阮橙：“宁先生, 我们不是分手了吗？”
  宁昀笑了一下，“我从来没有承认过。”有时候适当的厚脸皮才会有生存的机会。
  阮橙哼了一声，“你这人逗我好玩吗？”她的嗓音慢慢有了哭音。她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他。
  宁昀轻轻吻了吻她的额角，他没有想过分手。可是这些天，两个高傲的人都也不会肯先开口，时间拖得越久，开口也变得越来越难了。
  “宁昀，八个月是很短，但是一辈子很长。”这是她想告诉他的，她会陪着他一辈子的。
  宁昀身子一僵，“我知道。”
  阮橙摸摸他的胸口，“咖啡洒了？”
  宁昀嗯了一声。
  “活该！”她嘟囔了一声，指尖轻轻摸摸他的胸口，“有没有烫到？”
  “没事。”
  她要检查，宁昀握着她的手。
  “几点的飞机？”
  宁昀脸色微微尴尬，“下午四点。”
  现在的时间是早上八点，一切不言而喻。
  两人好不容易说了十多分钟的话，阮橙的手机响了，是顾易打来的电话。
  “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啊？”顾易的语气依旧那样吊儿郎当。“不是迷路了吧。”
  “我一会儿就回来。”
  顾易默了一下，“时间还早，你要是想逛逛就逛逛吧。”
  挂了电话，他目光幽幽地看着远处，玻璃墙外，飞往的美国的那架飞机已经在等待了。
  顾爸爸拍拍他的手，“还有一点时间，慢慢想想。”
  阮橙望着宁昀，“我得走了。”
  宁昀撇撇嘴角，“他好了以后，你赶紧回来。”
  阮橙挥挥手，“知道了。”
  宁昀站在那儿，看着她的背影。
  阮橙走了一段路，又回首，不舍地看着他，“宁昀——”
  宁昀等待着她的话。
  阮橙露出了那对梨涡，“宁昀，我觉得当年那个帮我写作业的男生特别帅！”说完，她转身走了。
  宁昀眉宇竟是喜悦，他摸摸鼻子。
  阮橙回来之后，顾易也察觉到她的变化了。
  顾易什么也没有问，“还有四十分钟登机。”
  阮橙看了看登机口，“不急。”她把咖啡递给他。
  顾易捧着咖啡，掌心一暖。“阮橙，谢谢你。”
  阮橙喝了一口咖啡，“说什么呢！”
  顾易笑着，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故意把她的头发弄乱。“我当年怎么会喜欢你，个子这么矮！身材还一般般！”
  “顾易！”
  顾易抬手做防护状，“开玩笑呢。你和宁昀吵架了？”
  阮橙唔了一声，“没事了。”
  顾易：“他要欺负你，我要是好了，我帮你揍他！”
  阮橙眨眨眼，“好啊。不过，他不会欺负我的。”
  顾易也扯了一抹笑，“阮橙，你回去吧。”
  “嗯？”阮橙似乎没听清。
  “你又不是医生，去了也帮不上忙。送我到这里就好了，你回去吧。”
  “你抽疯了”
  “那个我不想让你看到我那个惨样行了吧？”
  阮橙重重地把咖啡放在一旁，她正色道：“你什么s时候这么矫情了？我不陪你去，医生说的那些话顾伯伯能听得懂吗？我不是帮你，是帮顾伯伯顾妈妈，他们年纪一大把，我舍不得他们受苦。”
  “好好，我知道了。”顾易嘴角带着笑意，笑容坦荡。“橙橙，即使你不喜欢我，我也没啥遗憾了。我要是有什么事，以后你有时间去看看我爸妈。”
  “你自己不会去看啊！”阮橙哽着声音，“顾易，你的事你自己去做，别老指挥我。”
  顾易点点头，“好。那等你结婚，我做伴郎。”
  阮橙：“女方只有伴娘吧。”
  顾易：“……”
  到了美国之后，顾易就住院，一番检查，就等着手术了。
  顾爸爸年轻的时候是混江湖的，豪气满天。顾易生病之后，他整个人都变了。幸好有阮橙在，陪陪他说话。
  顾爸爸每天都要说一说顾易小时候的事，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
  手术当天，阮橙陪着顾爸爸守在医院走廊上。
  宁昀打来了电话，“顾易怎么样？”
  阮橙：“已经进手术室了。”
  宁昀：“手术大概要多久？”
  阮橙：“医生说可能要七八个小时。已经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宁昀：“睡不着。”
  阮橙：“回去之后，我陪你去医院看看，你这失眠怎么这么严重？”
  宁昀：“你不在我身边我就睡不着。”
  阮橙：“……”
  宁昀：“别怕，他不会有事的。”
  阮橙心里确实很慌，以前都是在电视上看看这些情节，当亲生经历后，才会明白，和家人、喜欢的人在一起，健健康康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了。
  宁昀陪着她聊了很久，最后阮橙强行让他去睡觉，他才挂了电话。
  顾爸爸看着她：“橙橙，过来。”
  阮橙：“哎。”
  顾爸爸：“是男朋友？”
  阮橙不好意思地笑笑。
  顾爸爸也笑了，“他最近怎么样了？”
  阮橙道：“公司派他去香港了，要去一年。”
  顾爸爸：“那不错啊，年轻有为。等你们结婚，我让你顾妈妈给你准备嫁妆。”
  阮橙赧然，“顾伯伯你们对我已经太好了。”
  顾爸爸：“我和你顾妈妈就想要个女儿，你呀，正好满足我们的心愿。顾易这臭小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给定下来呢。”
  阮橙：“也许会很快的。”
  顾爸爸摆摆手，“不指望他了。”
  手术的时间漫长而煎熬。美国这边是白天，国内还在夜里。
  阮父阮母来到顾家陪着顾母。
  顾母一脸倦色：“真是麻烦你们了。”
  阮父阮母：“说的哪里话。橙橙说小易的状态很好，美国的医生厉害，会好的。”
  顾易的舅舅舅妈也来了，屋里的人很多，只是气氛太压抑了。谁也没心思说话。
  顾妈妈不时叹息，紧张的搓手。这时候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是空洞无用的。
  手术比预计的时间还要长，当手术灯熄灭，医生一一走出来。
  阮橙的腿都软了，“医生，他怎么样了？”
  “手术很成功！”
  阮橙终于大大的喘了一口气，“顾伯伯，顾易没事了。”
  顾爸爸眼圈都红了，拉着人家医生的手，说着不熟练的英语。“thank you!thank you!”
  终于没事了。
  老天爷还是眷顾他们的。
  顾爸爸拨通了妻子的电话，“小易没事了。明天去寺里上香，多捐钱香油钱！”
  顾妈妈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顾爸爸也是抑制不住的激动，“哭什么呢？儿子没事了。”
  “我就是高兴。”
  这段时间，所有人的心里都不好受，每一天都压抑着，现在终于有了释放口。
  阮橙看了一眼悄悄抹泪的顾伯伯，她转身去了病房。
  顾易剃了个光头，现在睡在那儿，睡颜安稳。她的心终于踏实了。
  窗外的天已经黑了，暮色慢慢笼罩着这片土地。
  阮橙拿出手机，打通了宁昀的号码。
  “橙橙？”宁昀的气息也变了。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她的鼻子一酸，差点溃不成军。“手术很顺利。”
  “嗯。”宁昀起身，拉开了窗帘。东边，太阳渐渐爬上来了。“我等你回来。”
  阮橙弯着嘴角，轻轻应了一声。“嗯。”
  雨过天晴，总有更美的景色在等着我们。
  顾易感觉自己睡了很长很长的时间，醒来的时候，一直有个声音在他耳边念叨：“顾易——顾易——”
  “吵死了！”顾易没有睁开眼，声音沙哑。他感受了那熟悉的气息，心里一片安定。
  “醒醒了！别睡了！”
  顾易缓缓睁开眼，看到阮橙那张脸，随后是他爸。“哎，好久不见！”他扯了一抹笑，带着劫后余生的那种安心。
  顾爸爸握着顾易的手，“好了，你好好休息，别瞎折腾了。”
  阮橙笑着站在一旁，“顾易，1+1等于几？”
  “你当我傻啊？”
  “那你说一下两角和公式。”
  顾易：“……”
  顾爸爸直笑。
  阮橙也笑了，“好了，我给你拍几张照片，传给了顾妈妈。”
  “别拍！都丑死了！”
  几日后，顾易恢复的还不错，阮橙向他告别。
  顾易挑眉，一脸的不耐烦，“快走快走，比医生还医生。”
  阮橙也不和他争，抬手摸摸他的脑袋，“小和尚，听你爸的话。”
  顾易翻了一个白眼。
  “我走了。”
  “喂！”
  “干嘛？”
  “谢了！”
  阮橙挑了挑眉，“好好休息，回去再联系。”
  顾易从一旁的果盘拿过一个橙子，轻轻一抛。“路上吃。”
  阮橙接到手里，“谢了。”
  医生来查房时，突然问了一句，“你女朋友呢？”天天见着那个中国姑娘在这里，今天却不见了。
  顾易笑着，“她不是我女朋友。”
  “啊？”
  “她是我妹。”
  医生一脸惊讶，“那她有男朋友吗？”
  “有了！”顾易语气不善。
  阮橙从美国纽约直接飞香港的，一下飞机，她直接去了宁昀住的地方。
  可惜，宁昀不在家。
  她看了看时间，离着下班时间也就一个多小时了。索性也没给他打电话，一直在他家门口等着。
  结果这一等就是三个小时。
  阮橙疲惫地靠在墙壁上，手机也没电了。这会儿她是什么地方也去不了了。
  晚上，宁昀有场宴会，正好遇到了陈莎。他喝了不少酒，最后陈莎开车送他回去。
  “谢谢。我自己上去就好。”宁昀脸色发白。酒会上，大家一直都在灌他的酒，他确实喝的太多了，走路都有些晃悠。
  陈莎扶着他，“我送你上去。”她坚持着。“多少楼？”
  “26。”宁昀伸手去按，按了两次都失败了。
  陈莎笑，没想到他醉了还挺可爱的。“你女朋友还在b市工作？”其实她之前很好奇，阮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怎么这么容易就把宁昀降服了。
  “她在美国。”
  “美国？去工作吗？”
  宁昀扯了扯领带，“陪朋友看病。”
  电梯打开的那一瞬，阮橙突然站直了身体，“你回来了啊——”后面的话，她还没有说出口就卡在喉咙里了。
  陈莎脸上露出几分尴尬，“你好。”
  阮橙一个箭步上前扶着宁昀，“陈总，你好！真是麻烦您了。”
  陈莎没有解释，双手空落落地垂在身侧。“那我先回去了。”她转身进了电梯。
  宁昀全身的力量都靠在阮橙身上，阮橙吃力，“宁昀，开门密码！”
  宁昀眯着眼，“橙橙？做梦了？”
  阮橙没好气道：“开门的密码多少？”
  宁昀：“8826。”
  阮橙咦了一声，“我的生日。”
  开了门，她连鞋子都来不及换，把他扶到沙发上。
  宁昀闭着眼，大脑晕乎乎的。“谢谢。”
  阮橙气死了，又饿又累。她想给他一个惊喜，到最后他差点给她来了一个惊吓。她看着他的脸庞，再想想刚刚的画面。
  “酒后乱性”四个字浮在她的脑海里。
  这套公寓布局简单，宁昀的东西不多，一点家的感觉都没有，冷冷清清的。
  阮橙去厨房拿了两瓶矿泉水，自己喝了半瓶，她靠在沙发休息。坐了十六个小时的飞机，她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
  宁昀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沙发上，他愣了一下，头脑欲裂。再看到沙发上的人时，他忽然笑了。
  他走到她身旁，轻轻理了理她的发丝，又捏了捏她的脸。
  阮橙嘟囔道：“别闹！”
  宁昀蹲下身子，静静地看着她，“去床上睡。”
  阮橙不想动，“身上脏。”
  宁昀才不在意这些，抱着她去了房间，把她安置好，他去冲了个澡。回到房间，他一点睡意都没有。
  阮橙这一觉睡了两个多小时，她是被饿醒的，胃焦灼的难受。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就是陌生的环境，她迟疑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她轻轻翻了身，就看到坐在书桌前的宁昀。他背着她正看着电脑，手边放着一瓶水。
  “宁昀——”阮橙开口。
  宁昀转过身，“醒了？”他走过来，伸手将她拉起来。
  阮橙揉了揉眼睛，“你没睡？”
  宁昀无奈，“才五点再睡一会儿？”
  阮橙摇摇头，这时候她的肚子不适宜地咕咕响了。她一阵尴尬，脸埋在他的胸口。“有没有吃的？”
  宁昀哭笑不得，“只有泡面。你去洗漱，我去煮面。”
  阮橙洗了澡，人舒服了很多。头发用毛巾随意擦擦，穿着一件过臀的长t恤就出来了。她来到厨房，闻到诱人的香味。“有没有鸡蛋？”
  “没有。”他穿着居家服饰，站在灶台前，竟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火腿呢？”她还抱有一丝幻想。
  宁昀摇摇头，把煮好的泡面盛到碗里。
  “你堂堂一个副总过得这么清苦？要说出去估计没人信。”阮橙打趣道。
  宁昀：“不是等你来改善生活水平吗？”他笑着，把碗端到餐桌上。“尝尝。”
  方便面真是神奇的食物，有时候它就是比山珍海味还要让人有食欲。阮橙连汤汁都喝光了。
  宁昀拿过纸巾顺手擦擦她的唇角，“下了飞机没吃饭？”
  阮橙瞪了他一眼，“你还说！”她真是等的花多谢了。
  宁昀嗯了一声，“怎么了？”
  “你怎么喝那么多酒？”
  “公司的宴会，下回带你去参加。”
  阮橙默了一下，“你不和我解释一下吗？”
  宁昀笑了笑，“陈莎好意送我回来。”
  阮橙哼了一声，“酒后……”
  后面那两个字被他吞没。
  直到一吻结束。
  宁昀开口道：“不会的！我虽然喝多了，但是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阮橙自然是相信他的。
  “顾易怎么样了？”
  “医生说恢复的挺好的。”说起来，他也是因祸得福，这次比赛出事才发现脑子里这个肿块，如果再晚一些，也许就不会像现在这般幸运了。
  宁昀又亲亲她的唇角，“对不起。当时我嫉妒的发疯了。”
  阮橙应了一声，“是我也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
  两人额角抵着额角，轻轻诉说着。
  天方渐渐露白。
  宁昀：“陪我再睡一会儿？”
  两人相拥在床上，阮橙闭上眼，“宁昀，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她一直想不明白这个问题，高中一学期，他怎么会喜欢她呢？
  宁昀唔了一声，“可爱。”他轻柔地摸摸她的脑袋。“我喜欢你做的蛋糕。”
  阮橙的长睫毛眨了眨，“宁昀，这周末你休假吗？”
  “嗯？”
  “我们去厦门吧。”年少的约定，她没有忘。
  宁昀笑了，“你出钱？”
  “包吃包住！行了吧？”她依偎在他的怀中，两人亲昵地靠在一起。
  好像吵了一架，两人的关系更甚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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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000字，算双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