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底的一天, 下班回家的路上, 赵小猫望着车窗外有节奏倒退的路灯, 突然提议：“在外面吃饭吧。”
  “行啊！”师秦问她, “吃什么？”
  “随便。”
  “下个路口那家羊蝎子……”
  “不想吃。”
  “驴肉火烧？这么晚了, 简单吃点。”
  “不吃。”
  “那就炒菜？有家湘菜……”
  “不吃。”
  “火锅？”
  “烦不烦, 吃腻了。”
  “吃腻了啊, 那就西餐？要不必胜客？我记得附近有一家，也快到了。”
  “不吃。”
  “那你想吃什么？”
  “随便。”
  师秦沉默许久，严肃道：“赵小猫同志, 这不吃那不吃又要随便，你让我怎么办？再不选一个，马上就到家了。”
  “那就回家吃吧。”赵小猫不情不愿地说。
  师秦把车停好, 回家翻了冰箱, 菜没几个，冷冻里的肉时间久了不新鲜。
  赵小猫啃着苹果站在厨房门口, 看着师秦的背影, 叫唤：“饿了。能快点吗？”
  “只有土豆和茄子了, 要不我做个蒜泥茄子醋溜土豆你看如何？”
  赵小猫显然很不满意, 但也知道家里没菜了, 妥协：“行吧，那你看着做吧。”
  龙鳞刀因郝玉章手贱的缘故, 一直处于半瘫痪状态，只有被赵小猫吐槽为死神镰刀的那个能正常使用, 但师秦用惯的那把窄刀再也甩不出来完全形态了。
  于是师秦只好重新练起镰刀, 抛弃了长刀。
  废掉的龙鳞长刀师秦又舍不得扔，只好拿它当菜刀使。
  曾屠龙斩妖为人民服务的龙鳞刀只有下半截能使用，现在活像个退休的老兵，囿于小厨房，刀光闪烁在菜板子上，成为了师秦喂猫的专属用具。
  残废的龙鳞刀切出的土豆丝晶莹剔透，师秦很是满意，这品相，可以端上桌喂猫了。
  猫吃完苹果，飘到厨房拿了一盒冰淇淋，边吃边看电视。
  临近新年，电视台有很多经典相声小品回放。
  赵小猫面无表情听相声，师秦在厨房支着耳朵听，时不时笑两声，赵小猫则全程冷漠脸。
  师秦端饭上桌，问她：“觉得不好笑吗？我挺爱听这俩的相声，娘娘~风浪太大了。”
  赵小猫道：“挺好笑的。”
  “哈？那怎么不笑。”
  “我笑了。”赵小猫认真说道。
  “真的？我怎么看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电视上恰巧说道：“御弟哥哥，御弟哥哥……给老娘乐一个！”
  赵小猫看向师秦。
  师秦心想，这可真应景。
  他对着赵小猫绽开了鬼气十足的笑容。
  赵小猫认真的品鉴着这个笑容，评价道：“依然像抽风，没进步。”
  师秦呵呵道：“吃我的嘴软，有本事别吃我做的饭。”
  赵小猫低头乖乖吃饭。
  吃完饭，赵小猫到厨房刷碗，师秦躺在沙发上闭眼听相声，听着听着就犯了困。
  迷糊中，感觉有人走过来。
  呼吸声轻轻的，过了一会儿，小薄毯就搭了上来。
  师秦半睡半醒，心中一暖。
  然而暖不过三秒，就觉小毯子盖上了他的脸，似乎包裹住了他全身。
  正疑惑，就听赵小猫小声说道：“师秦，我的好战友，长眠吧。你放心，国家和工作就托付给我了，你好好的去吧。”
  师秦挣扎着睁开眼，拉下盖到头的毯子，幽幽说道：“赵小猫，你在给我开追悼会吗？”
  赵小猫道：“我心烦。”
  “烦什么？”
  “所有。”
  “所有有什么？”
  “有你，有我，有懒，有不想洗碗，有闲着没事干。”
  师秦一时半会接不上话，过了一会儿，脱口而出一句看似平常实则很哲学的话：“老人家，你烦的只有最后一个，就是闲着没事干。”
  赵小猫撇嘴。
  师秦又道：“不过我知道你今天为什么说要在外面吃饭了。”
  赵小猫洗耳恭听。
  “因为你不想刷碗。”
  赵小猫点头。
  之前，她和师秦商量好了，师秦做饭，她刷碗收拾厨房。
  “瞧你懒的……”师秦弄明白了她的怠倦情绪因何而起，哭笑不得，“那你想怎么样，我做饭我洗碗？”
  大佬连忙问：“行吗？”
  师秦：“给工资。”
  赵小猫没表态。
  师秦给她算了笔账：“你知道现在请家政要多少钱吗？，”
  “大多数人类认为，家务是义务劳动。”赵小猫说道。
  “首先，这么想是错的，其次……”师秦犹豫了一刻，大胆地说了出来，“人家是组成家庭，所以其中一方义务劳动，你呢？大佬，咱俩扯证了吗？组成家庭了吗？纯粹同事关系。想让我干活就给钱，给钱我不仅刷碗，我连你家都帮忙收拾，除洗内衣外，我可以全包！”
  “组了啊，我们就是家庭。”
  师秦呼吸一滞，心脏差点不跳了。
  “啊？”
  “我跟你。”赵小猫指着师秦，突然露出迷之笑容，“你是我儿子，我是你妈。”
  师秦兔子急了也敢咬老虎，操起身后的沙发靠垫扔到了大佬头上：“滚！”
  “那就扯证啊！”赵小猫说，“反正就一个证件，明儿去单位跟部长一说，三分钟就能拿到手。”
  师秦拍着胸口说道：“你对婚姻的这种态度，让我认为我的人格，我的爱情追求，我的婚姻理想都受到了侮辱！就因为不想洗碗……”
  赵小猫哦了一声，转身离开，换鞋上楼回家。
  “成，那我回去了。”
  她走后后，师秦突然想，我刚刚怎么就没顺着她说行呢？！
  反正就一个证，扯到手了之后也就多干点活，但好处多啊！
  比如大佬再揍他时，他可以跑到周吴那里说她家暴，让周吴给主持公道，赵小猫那么听周吴的，肯定不会再揍他。
  而且控诉合情合理！
  师秦起身，准备上楼敲门。
  哪知他刚开门，就见赵小猫站在门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人民币从天而降，毛爷爷泛着少女粉的脸一个个朝他扑来，如同天女散花。
  “五千，包你半年。”
  师秦一边捡钱一边控诉：“你这是人格侮辱！”
  赵小猫说：“放家里的现金不多，其实想扔一万给你的。”
  “加钱也是人格侮辱，扔钱？扔钱这种行为最令人不齿！”
  赵小猫道：“我要是真侮辱你，我就不是刚刚那么扔了。”
  她语气平静地说道：“而是砸。”
  赵小猫闭上一只眼，做了个手势，对着蹲在地上捡钱的师秦说道：“捆一捆，砸晕，再侮辱。”
  师秦手一抖。
  听赵小猫碎碎念道：“到时候就是真侮辱，动真格，这些钱就不是你的劳动所得，而是卖身钱。”
  师秦蹲在地上，思考人生。
  赵小猫什么时候开始对他耍这种藏很深的黄腔来着？
  国庆过后？
  特调处的同事们身份证生日离的很近，国庆时一起过的生日。
  也是那天，曝光了师秦和赵小猫长达数月的纯同居生活。
  当时什么情况来着？
  他们好像都喝了点酒。
  醉成半瘫的孙狸说道：“现在流行办公室恋爱，婚后恋爱，怎么，二位领导，你俩是要一起走上不归路了吗？头儿，你能看上死不要脸吗？”
  自从师秦暴露孙狸笔名后，孙狸就管师秦叫死不要脸。
  赵小猫说：“他，勉强可以考虑。”
  他怎么说来着：“老大你当真？你这话感动的我都要哭了，这评价真高！”
  师秦回过神，仰头问大佬：“赵小猫，咱说真的，你是不是对我有那么点意思？”
  大佬居高临下看着他，呵呵一笑，说道：“再给你一次机会，这句话应该怎么问，你好好想想。”
  机智如师秦，迅速改口：“老大，我对你有点意思，您呢？”
  “欠点火候。”赵小猫笑道，“过完年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