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妈妈哼了一声：“扔扔扔！怎么不把你屋里的那些扔了的呀！”
  秦拓悄然对曲思朗摆摆手，不要参与他们之间的事，只是低头整理：不知道哪次旅游买回来的纪念摆件，已经落灰脱色的水晶相框，居然还有带轨道的玩具小汽车。
  “你小时候的玩具保存得很好啊！”曲思朗惊叹地看着他装到盒子里，再放到箱子里。
  “所以舍不得扔嘛，等不忙的时候还可以组起来玩。”秦拓冲他眨眨眼。
  我打赌你一扔进地下室，就不会再想起它了，还不如送废品站。曲思朗心里腹诽，却还是帮他拆了装盒打包。
  等收拾完，也已是华灯初上，他妈妈问道：“明天没什么事吧？要不今天住在这里？”
  秦拓给老人家挑房子时没有挑太大，毕竟他爸妈什么都喜欢自己来，不喜欢请钟点工，打扫起来比较废事，但这小区里最小的房子也二百平了，足够他们一家四口住。他看了眼曲思朗，曲思朗却没看他，已经一口答应下来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秦拓突然道：“我们什么时候，两家一起吃个饭吧？”
  曲思朗的筷子顿了一下，显然秦拓也没有事前和他商量过，此时也略显诧异。秦妈妈没有说话，倒是秦爸爸点头：“也是，你们要是定下来，应该和亲家坐一坐。”
  他们上次在伪装吊唁厅里只见到曲大哥，没有见过其它曲家的家属，而且以后也算一家人了，有什么事，按国人传统，都要一起商量。曲思朗知道秦家的家庭观念重，但想到要两家一起坐，他就有点发愁。他哥还好说，而他爸，他两年都未必能见到一面。
  看他有点暗自发愁，秦妈妈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温声问：“怎么了，哪里不方便？”
  见秦拓和秦妈妈一起看向，曲思朗就觉得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他干笑了一声：“我爸不知道能不能参与。”他顿了一下，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道，“自从我妈妈去世后，我们两个人就很少见面。”
  就像曲思朗的外婆至死都不肯面对女儿出事是个意外，和外孙没有关系一样，曲家大家长也一直不能面对自己的儿子。
  “他以前和我外婆一样，都觉得我应该对我妈的去世负责，但后来我小时候住院后，他又觉得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所以我们见面就越来越少了。他现在的女朋友是个东欧美女，家里主要事务都交给我哥后，他把自己那部分投资都放到东欧去了。”曲思朗解释了一下，他现在不会觉得过去的事情不能说。
  但这对于生活传统的秦家爸妈来讲实在是颠覆，秦爸爸皱眉，在他心中这太没有家长的责任了，但毕竟那是人家的爹，他也不好说什么。曲思朗看他的表情忙道：“但和我哥一起吃个饭还是很容易的，我给他打个电话，看什么他哪天比较宽松。”
  曲大哥担负着整个曲家的发展和生计，日程表安排得极满，要让曲思朗突然插进一个时间，也不那么容易，总得提前安排。
  他爸点点头，吃了几口饭，突然想起什么道：“你们不是说要买个新房子，后来看好了吗？”
  他们还真把这事给忘了，秦拓想了想道：“趁这两天没什么工作，我们去看看。”他说着回过头看曲思朗，准备问他什么时候工作不忙，却见他表情有点奇怪，“怎么了。”
  曲思朗咬了咬筷子，有点尴尬地干笑道：“我们不用买吧？”他顿了顿，忍不住扶额道，“咱俩刚确定关系那会儿，我哥就送了我一套房子，说是……”
  当嫁妆！
  哥，你怎么这么确定我是嫁妆，不是聘礼呢？曲思朗心中也满是郁闷。
  已经猜到曲大哥说了什么，秦拓也想笑，但顾及到曲思朗的面子，他还是捂住嘴忍了忍，挪开手后支着下巴笑道：“你以前怎么不说？”
  忘了嘛，那么多事！他想了想又道：“我看你在老房子里住得也挺舒服，就忘了。再说，我都签过财产协议了，反正我的都有你的一半，什么时候去都行。还有就是，那个房子，”他说着，都想捂脸了，“太大了！”
  秦家就是普通人家，虽然有时候看电视也惊叹人家真有钱，而就算秦拓现在的薪酬上涨，也远没有达到超级有钱人，对曲思朗口中的太大了并没有概念。他便道：“周末我们一起去看一下吧，说不定爸妈在那儿住挺合适，很养生。”
  这个小区就是当初曲思朗刚认识他时住的地方，私密性极佳，主路两边属于同一家地产公司，一边是整齐的公寓楼，一边是边墅区。就算是公寓，除了小区门禁外，进公寓的单元门也要有指纹和门禁两重锁，电梯也需要刷门禁卡才能到达所在楼层，访客若无主人邀请，很难进入。
  别墅区倒是按规定没有独栋别墅，全是双拼小连排，但曲大哥直接买了一个相连的两栋打通，自然就成了一间独栋小屋。上千平米的房子重新改造装修过，前是本地知名的湖景，后有自己的小花园。
  秦妈妈在空荡荡的房子里转了一圈，发出同样的感慨：“太大了。”说着若有所思地道，“要是有个孩子，活动空间倒蛮大的。”
  曲思朗想说让她劝劝秦拓去找个代孕，却被秦拓拽住。他不满地看过去，这件事无论如何他们都谈不拢。其实曲思朗很喜欢小孩子，但秦拓倒不太喜欢。就听秦拓若无其事地道：“妈，你要喜欢小孩子，可以把二伯家那个接过来玩。”
  他二伯家的孩子是小辈最悲剧的一个，二伯父为人老实，对儿子也有点溺爱过头。结果他堂哥刚结婚没多久，在老婆怀孕期间就出轨，堂嫂脾气刚硬，生了孩子发现后，立刻提出离婚，孩子扔给了夫家。结果他堂哥没几年就发现肾病，全家都陷入经济危机，几重压力下，二伯母突发脑溢血就过世了。而他堂哥前妻早已再嫁又生，这个孩子家里都没人管，几乎是亲戚们帮忙。
  你可鬼主意真多！曲思朗和他妈同时看他，倒是他爸叹气道：“我二哥是有点可怜。”他们兄弟姐妹几个感情都不错，遇到这种事，自然于心不忍。
  他妈还想说什么，就看秦拓已经转移了话题，指着花园道：“妈，你不是想种菜吗？我看这里种着挺好！”
  “谁往这种别墅里种菜啊！人家都是种花！”他妈真是气得要打人。
  没想到秦拓站在阳台上看了几眼，理直气壮地道：“谁说的，你看对面那家就种着辣椒和笳子呢！我们至少可以搭个架子种葡萄吧！”
  曲思朗和他爸妈听了，好奇地探头看，果然看到对面家里的院子里种着好几种菜，曲思朗不由对着地上绿油油的菜疑惑地道：“那是，白菜？”
  他妈看了几眼，斩钉截铁地道：“卷心菜，错不了！种卷心菜不好，施肥很麻烦的！最好是种点蕃茄。大咩说的对，架个架子种葡萄最好。”
  你看，你们还不是想种菜，种什么花？秦拓趴到阳台栏杆上看曲思朗，他要让自己爸妈一起来看房子，肯定不是为了让他们对装修提意见的。果然就听曲思朗道：“妈，要不还是你们过来住吧？不然这房子这么大，我们两个人住，太害怕了。再说，我们俩也总不在，这房子放着，就放坏了，好可惜。”
  你真是抓住了我爸妈的特点啊，只要一说浪费可惜，他们肯定会考虑的。就算这次不答应，迟早一天会答应的。
  秦妈妈这次当然没有答应，等把他们送回去了，秦拓和他在回老房子的路上，突然问道：“你要让我爸妈和咱们一起住，不觉得会影响咱们二人世界。”
  “这边没有他们熟悉的邻居，离市里又远，不方便他们的生活，他们不会这么快和我们一起住的。”没想到曲思朗答得清晰，秦拓看了他一眼，就听他道，“但你得让他们放心，不能让他们觉得咱们有了二人世界，他们就融不进来了，养个儿子还不如养条狗。”
  他很理智地分析道，“他们那一代，既不像国外，也不像我们这一代，还是比较喜欢大家庭，热闹点。你又没有去外地发展，和他们在同一个城市，要是还分开两家住，对他们来讲也比较寂寞。”
  “那万一他们说得好听，其实明天就搬来和咱们一起住呢？我拍戏长年不在家，你就一个人照顾公婆吧？”秦拓逗他。虽然他觉得曲思朗说得很有道理，但谁知道未来怎么样呢。
  曲思朗笑了：“那就一起住呗。他们现在不喜欢我，说不定住久了，就喜欢了。”
  你怎么知道我爸妈其实并不喜欢你？秦拓一时怔忡，曲思朗看他的表情就笑了：“别人喜欢不喜欢我，这点我看得出来。”他经历的事太多，对人际关系太敏感了。“你爸妈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他们疼爱你，你肯定在我不在的时候，在他们面前要死要活。他们自然只能对我爱乌及乌，我表现得又好，虽然他们不满意你和我在一起，却又不好意思明说。”他说着得意地冲着秦拓笑了笑。
  秦拓沉默了一会儿，笑着摇摇头：“我才发现你太厉害了。”如果谁觉得曲思朗外表看上去可爱，像个被宠坏的富二代而轻看了他，一定会在他手上吃亏。
  曲思抿唇笑而不答。我要是不厉害点，怎么追得到你嘛。他想着，又问：“你真想把你二伯家的孙子带过来？”
  秦拓沉吟地道：“我二伯身体一直不太好，我看我堂哥就算换了肾，也没有可能熬过去。我小侄子人很聪明，我爸一直很喜欢，就是小孩子在这种环境下长大，有点过于伶俐。”他说得委婉，评价可就不算太高。他说着，对曲思朗道，“要真有那一天，你可机灵点，记得活着的时候财产算你我共有，死了就算了。”
  你心眼也挺多啊！曲思朗拍了他一巴掌：“什么活啊死啊！”
  秦拓知道他忌晦，笑嘻嘻地呸了三口：“满意了？”
  好乖啊！曲思朗满意地摸摸他的头发：“你要是咩，我算不算牧羊的？”
  “牧羊猪，好高级。”秦拓笑出声。
  真是三天不管，上房揭瓦啊！曲思朗真是气笑了，决定明天不要做饭了！饿着吧！
  秦曲两家的会面定在了曲思朗生日那天，秦家二老早就退休了，曲思朗和他们商量着，要不去他哥的采摘园住一段时间。他哥和嫂子既要工作，又照顾着侄子上学，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市中心的公寓里，那套大宅也没什么人住，他们可以过去度个假，顺便两边见个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