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钟，沈晨曦听到了东西摔到地上的声音。
  她的身体似乎不受控制的从卧室走了出来。站在卧室门口，她看着玄关处那个高大的男人，他也在看着她。
  两人静静的对视着，谁都没有说话。
  三年了，郁，别来无恙。
  沈郁只是下楼去买了个菜，回来的时候却发现门锁被人开了。
  一瞬间，曾经出现过千万次的“她回来了”的念头瞬间又浮现在脑海中。
  沈郁摇摇头，自嘲的笑笑，可能跟前面的几百次一样，还是清洁阿姨吧。
  门打开了，沈郁目光聚拢在一双精致小鞋上。好小的鞋，跟八年前那个他们初遇的那个下雪的情人节，躺在地上的自己看到的那双鞋一样小。
  他手上拎的菜掉到地上。
  刹那间，他似乎听到了自己冰封的心脏又开始跳动。
  扑通，扑通。
  温热的血液开始流向冰冷多年的四肢。
  抬起头，沈郁看到她了。
  这是在自己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那个姑娘；那个自己千百次流着泪亲吻的照片里的姑娘；那个开始时强行救了自己一次，最后却夺走他生存希望的姑娘；那个八年里让自己甜过又苦过，笑过又哭过，幸福过又绝望过，爱过又恨过的姑娘。
  这是真的，他感受着心脏猛烈跳动带来的窒息感。
  她，回来了。
  沈郁站在门口，沈晨曦也在安静的看着他。
  漆黑的眼睛，上挑的眼角，高挺的鼻子，有些凹陷但菱角分明的脸颊，抿紧的薄唇下是微微翘起的下巴——这是三年未见的25岁的他。
  他穿着一套烟灰色的运动服，乌黑的短发竖起，手边的地上掉落了一个袋子，里面装着一些蔬菜。
  他不是记忆中的银发少年了，熟悉又陌生。
  沈晨曦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自己躲起来的这三年都白费了。
  什么忘了他，什么不再想他。
  一见面，全都成了空。
  就在看到面前的沈郁那一瞬间，她就知道自己完了。
  她明确而绝望的感受到，自己整个人，从脚趾头到眉毛，从眼睛到心脏，从大脑到皮肤，每一毛孔，每一根发丝，都在毫不掩饰的叫嚣着。
  我爱他。
  我爱他！
  我爱他……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他是她已婚的哥哥。
  已婚的，哥哥。
  沈晨曦闭了闭眼睛又睁开，扯出一个自觉开心的笑：“嗨，哥哥。好久不见。”
  沈郁默了一下，捏了捏拳头没理沈晨曦，拎起了地上的菜，径直走进了厨房。
  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忍住没有上去抱住她，没有直接亲吻她，没有把她扔到床上好好惩罚她。
  他害怕，怕又把她吓跑了。
  沈晨曦愣了一下。电话响了，她接听，是王媛媛的。
  “喂媛媛，嗯，在师大公寓呢……哦，我已经看到他了……嗯……这次啊，不知道要呆多久。反正我最晚十月份要回英国……嗯……中间都没事……准备去哪玩？不知道呢……明天晚上聚餐？……好……几点，在哪？……”
  原来她在英国。十月份回去。还有五个多月呢。
  沈郁慢慢的吸着气又吐出来，镇定，他告诉自己。站在洗菜池边，他嘴角微微勾起。
  不就是要当兄妹吗？
  行。
  沈晨曦挂断电话，不知道该干嘛，于是像个客人似的端坐在沙发上玩了会手机单机小游戏。
  沈郁端着一盘水果走了出来。
  “晨曦，吃水果。”沈郁露出“哥哥”似的温和笑容。“原来你在英国啊？那硕士都毕业了吧？”
  沈晨曦有些紧张，她偷看了一眼沈郁，没有发现他有任何异常，端的是一副好哥哥的样子。
  现在如果像以前那样纠结起来，两个人都会尴尬吧。
  沈晨曦深吐了口气，心理却没有意料中的轻松。相反，还有一点落寞。
  好像就她一个人在耿耿于怀似的。
  “嗯。”沈晨曦轻轻的点了点头。
  “在英国生活的怎么样？咱们都有三年没见了吧，谈男朋友了没？”沈郁状似随意的问。
  沈晨曦心里一揪。他问她谈男朋友了没……他的表情好淡然……
  “没，没有。”沈晨曦低着头磕磕巴巴的回答。就说了三个字，多的字她也说不出来了。
  “嗯。”沈郁嗯了一声，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终于，沈郁又说：“你先坐会儿，我去做饭。”然后离开了客厅。
  沈晨曦又木然的点点头。
  她没想到两个人的见面会是这样一副正常兄妹的场景。不过似乎也不错？沈晨曦捏了捏手安慰自己，眼圈却微微发涩。
  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的声音。
  他会做饭了，是啊，他是已经成家的男人了，会做饭也不奇怪。
  心里这种酸酸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沈郁简单快速的做了三个菜，一个青椒肉丝，一个番茄炒蛋，一盘皮蛋拌豆腐。青椒肉丝里没有一根肥肉，番茄炒蛋和皮蛋拌豆腐给了很多葱，都是她喜欢吃的菜和爱吃的做法。
  沈晨曦满满品尝着沈郁做出来的陌生却意外可口的菜，心中却酸楚的想，这种已婚男人的技能应该是他的妻子调教出来的吧。
  “哥哥，”沈晨曦开口，沈郁看向她。“我嫂子……怎么没跟你一起？”
  沈郁垂下眸，一边夹菜一边自然的说：“哦，她在夏城家里。我过来江城办事，过几天也回去。”
  沈晨曦一哽，嘴里那口饭怎么也咽不下去。鼻子酸的发疼，她捏了捏筷子，强行让自己的眼泪吞回去。
  沈晨曦强迫自己吃完了一小碗饭，沈郁看着她的食量，皱了眉头。
  “你怎么吃这么少？菜不合口味吗？”
  沈晨曦连忙摇头。
  “你太瘦了，应该多吃点。明天哥哥带你出去逛逛。今天早点休息。”
  沈晨曦想了想，犹豫的说：“我待会儿想出去住。”
  沈郁放下了筷子，抬起头看向她：“出去住干什么？家里又不是没有位置。小房间还有张床呢。”
  “这里就我们两个，不太好吧……”沈晨曦有些讪讪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