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终是殊途
作者:十七月      更新:2021-11-13 15:10      字数:5780
  苏亿荣看着举杯邀饮的红衣美女,色眯眯的眼神,全身都被美色定住动弹不得,他拿起红鱼给他的杯子,一口气喝下,眼珠子都快转不了:“美人,你叫什么名字?”
  红鱼媚笑道:“你想听吗?那靠近点…我轻轻的告诉你。”
  苏亿荣俯首将侧脸贴在红鱼耳边,她轻声说道:“红鱼......”接着张开红唇,两颗锋利的獠牙扎进他的脖颈,直接咬断他的喉咙,他连尖叫的机会也没有,红鱼松开嘴巴,转过身面向堂下的舞女,妩媚的用手擦试着嘴角的血迹,随后苏亿荣两眼发白的滚在地上。
  舞女们吓的四处逃窜。东方城乱作一团,两位主事都离奇死亡,消息很快就传到子赢耳边,此时正是他去主持大局的好时机,红鱼躲在暗处,凝望着子赢揽下东方城的大权,她笑了,是为这个男人而笑:“我总算是为你做了点事。”
  林君言来到画魂居,今天的七狸儿独坐在桥栏上:“你们画魂居是不是有只叫红鱼的妖精?”
  七狸儿心中一怔,然后嘴角拉起一条弧线:“你还是找到她了,无论你有多忙,无论你有多漫不经心,她还是逃不掉归还的一天,看来她的爱情也只能体验到此。”
  林君言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七狸儿说的是什么,她从桥栏上跳下,纯白色的羽衣轻轻的飘洒,她看着君言那不解的眼睛:“我本来想给她一个机会体味人间真爱,又恐神妖两界的惩罚,所以我才派你这个大忙人去查,没想到才过半年,你就找到她了,宇文滟知道此事后,一切就来不及了,现在的我也是时候该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
  说完她双手张开,九条尾巴像孔雀开屏一样展开,美丽至极,她飞上空中,消失在白云之间,徒留林君言站在桥上。
  水里的黑鱼听到七狸儿的谈话,迅速的潜入深处,他游到青鱼身边说:“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
  “怎么了大惊小怪的。”
  “红鱼被发现了,七狸儿正去抓她呢。”
  青鱼拉着黑鱼的胡须问:“你说什么?狐狸已经出湖去抓红鱼了?”
  “嗯嗯。”
  红鱼在东方城的地位尊贵,子赢曾向她承诺,今生只娶她一人,正夫人的位子坐的好好的,爱情也正美美的,七狸儿真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而且还在他面前……
  七狸儿一身雪白的衣服,直长的头发,头顶戴着一个素雅的花环,一条细长的狐狸毛绳呈蝴蝶结形状束在发端,两端直直的垂落腰间,红鱼看到她的背影吓的躲在子赢身后,七狸儿转过身,凝视着这对般配的夫妻:“红鱼,你认为还躲的掉吗?”
  子赢四处看了看,最后笑着说:“这位姑娘,我们这里没有什么叫红鱼的人,刚才侍卫通传,莫非就是你要见我和雁儿?”
  七狸儿笑道:“雁儿?你所指的可是你身后的女子?”
  子赢紧紧的握住红鱼的手,而红鱼吓的瑟瑟发抖,说不出一句话来,子赢也笑了笑说:“正是,雁儿是我的妻子。”
  “红鱼啊红鱼,你要的真爱就是借别人的皮禳做别人的影子?真是让我失望。东方子赢你确定身边的这位就是你的妻子江鱼雁?”七狸儿嘲笑着红鱼的痴心,同时也嘲笑东方子赢的愚昧。
  东方子赢将红鱼抱的更紧,他坚定的说道:“我确定。”
  七狸儿挥挥手指,一阵阴风扫来,她招来了江鱼雁的魂魄,一个透明的跟水似的江鱼雁出现在他面前,这简直叫人不敢相信,江鱼雁望着他,眼泪跟狂风卷落的梨花一样,纷纷扬扬的落个不停:“子赢。”
  这一句子赢如此熟悉,他的坚持还能保持多久,他再看看怀里的女子,这个女子倒底是谁?
  七狸儿又道:“你怀里的是百年鱼精,江鱼雁为了救你,用自己的身体换取红鱼的内丹救你性命,从你死而复生的那时起,江鱼雁已经走了,留在你身边的就是红鱼。她们的习性有很大的不同,难道你没有察觉吗?”
  他终于动摇了,江鱼雁喜欢吃鱼,而她不喜欢,江鱼雁不会哭会痛会受伤,她都不会,他双手抓着红鱼的肩膀,那么无奈的问:“告诉我,你是江鱼雁还是红鱼?”
  红鱼忽然眼睛湿湿的,世上最罕见的鱼眼泪居然为了一个男人而倾落,她说:“如果她们说的是真的,你还会爱我吗?”
  子赢松开了抓在她肩膀上的手,无力的向后退了几步。
  他怎么能接受这样的事实,他把所有的爱都献给了红鱼,他本应该报答江鱼雁的不离不弃,然而,他把属于鱼雁的爱交给了红鱼,他苦笑道:“我答应过雁儿,今生只会爱她。”
  红鱼叹了一口气,内心得到了释然,她明白了一个道理,世人不会爱她的,拿着宇文滟的生前之爱又如何,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倒是把自己弄丢了。
  她看着江鱼雁的魂魄:“你真幸福。”
  说完奔向江鱼雁,身体刚接触到江鱼雁,红鱼就从她的身体跳了出来。两人背对背,鱼雁握了握拳头,她高兴的说:“我有知觉了,我回到自己的身体了。”
  她笑了,红鱼靠在她背后却哭了,江鱼雁奔到子赢身边。紧紧的抱着他,哭诉着自己的委屈。
  红鱼转过身看着他们两紧紧相拥,这才是子赢所爱的吧,自己跟他那么久的相处,那样的爱只因江鱼雁的皮禳,难道就没有一次心灵的交融?
  江鱼雁忽然放开子赢,她看了眼红鱼,再看看七狸儿:“狐仙,我能和她单独聊聊吗?”
  七狸儿点了点头,示意让子赢也回避鱼雁走到红鱼身边,轻轻的拉起她的手,她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女子,鱼雁站在她面前稍显低了点,她有着无可挑剔的身材,白里透红的皮肤,卷曲的长发,鲜红的羽衣,她几乎占尽美女的名词,可是她却得不到人类的爱。
  好在她做了一件伟大的事把身体还给了鱼雁,她很感激这位美丽的女子,把该交的都交了,现在是他们欠她一颗内丹,鱼雁清雅的笑道:“谢谢你这段时间对子赢的照顾,我想知道,你爱过他吗?”
  红鱼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对于这个问题,明眼人都能看出,红鱼她能不爱他吗?鱼雁又道:“那内丹……”
  她本想说内丹你可以拿走,可话说到一半就被红鱼打断:“你放心,内丹我不会取走。”
  鱼雁愣住,这个结果是她没有想到的,她问:“为什么?”
  “因为我爱他,只想他活着。”
  “如果你没有了内丹会怎样?”
  “四十九天后会变回原形。”说完,她悄然的转身离去,走的那么漠然,那么孤独。
  鱼雁静静的望着她,她这次是认真的,情到深处的认真非常可怕,若非爱?又怎么会拿百年修行换他短短几十年。
  “红鱼,恭喜你爱上了人类。”鱼雁在她身后轻叹道。
  红鱼没有取走子赢的内丹,孑然一身的随七狸儿回到画魂居,她跪在宇文滟的面前,等她收回情丹。
  过了很久很久,宇文滟才走了进来,她看着如今的红鱼,从心底产生同情:“为什么不拿回自己的内丹?”
  “我要他活着。”
  “可是你会在四十九天后化成原形,从此失去修炼的机会,今生都只能做一条普普通通的鱼;值得吗?”宇文滟心疼的说道。
  “他好我便好,他若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那好吧,情丹我会在你化成原形的那天取回,这些日子就让你体会下思念的滋味,在你有思想的日子里回忆你爱过的人,如此以来也不枉你修行百年的体验。”
  宇文滟漠然的转身离开,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一个月后,东方子赢拉着江鱼雁在城内设宴,款待各大商家,酒宴进行到一半,子赢对两席的人说道:“今天这个宴叫双喜,把各位招集起来不单是为了生意上的事,主要是宣布东方城的两大喜讯。这第一喜是我东方子赢要做父亲了。”
  鱼雁幸福的摸了摸肚子,顿时下面的掌手四起。子赢深情的看了眼鱼雁,这个女人第二次怀上了他的孩子,他该说自己才是天下最幸福的男人。
  一件喜事就把下面乐的,也不知道子赢的第二件喜事是指什么,他含笑面向座上宾,有点故意的卖关子说:“这第二件,就是…就是……”
  他用手指着左手边的第一桌,这个座位可是毕宇帆的,他堂堂东方城第一总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子赢指着他说:“就是东方城内第一总管毕宇帆的终身大事。”
  掌声再次热烈起,毕宇帆不知所措的站了起来,什么终身大事,他根本就不知情,子赢见他样子无辜便解释道:“是这样的,宇帆对我忠心耿耿,又在这次平定东方鉴立了大功,所以我就亲自为他选了个姑娘,这姑娘出身官宦之家,知书达理,配我们宇帆正好。”
  下面的人都纷纷给东方城第一总管道贺,宇帆看似不怎么高兴,子赢在这种场合说出来,他连拒绝的机也没有,而他喜欢的从始自终都是张竿竿。这
  下好了,郁闷的心情全拜东方子赢所赐。
  东方子赢说起话来还没完没了,他说:“这成亲的日子也都订了。后天就举行婚礼,把我们第一总管夫人娶进城来。我打算把南宅赐给宇帆,就当是我送给你的贺礼。两大喜事大家也都知道了,你们接着喝,今天举城同庆。”
  毕宇帆万般郁闷,这拒绝就相当于抗命,谁叫他对子赢忠心耿耿呢?这下子不是同庆而是悲哀了,他提着酒壶一杯接一杯的喝,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太高兴了才喝的这么醉。
  这一醉就是三天,醒来时,身穿大红喜衣,外面传来忙乱的脚步声,香儿在门外问起几个丫环:“这都什么时候了?毕总管还没醒吗?”
  “还没有。”
  “不行,如今花轿都停在城门外了,新郎还不去,这……快去拿盆水把他淋醒。”香儿很着急,结果想出这种馊主意。
  毕宇帆可不想遭罪,反正都得娶,还是老实点好,他爬下床头,无精打彩的把门打开,香儿见他醒了十分高兴:“总管,你可算醒了,快点…快点去接新娘子,花桥都停在城门外了,快快快。”
  香儿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宇帆往外跑,这新郎真心委屈呀!
  毕宇帆真可怜,跟自己拜堂的女人连叫什么长什么样也不知道,新娘送进了洞房,可新郎还在外面灌酒,等下洞房花烛怎么过啊。
  五六个人把他扶进洞房,几个人使坏的说:“总管,春宵一刻值千金,可要好好把握哦。”
  那五人走了,宇帆坐在圆桌上,一个人又提起酒壶喝,红灯笼,双喜凤,红烛燃尽,一堆泪。
  盖头下面的新娘子实再忍不住,她一把抓落头上的喜帕,气冲冲的坐到宇帆身边,她夺过宇帆手中的酒杯,豪爽的喝尽,最后重重的将杯子拍在桌面上,她双手端起宇帆的脸,醉生梦死的他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她气愤的说道:“毕宇帆,你睁开眼睛看着我,娶我很郁闷吗?”
  这个声音很熟悉,他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看清她的样子,他笑了笑说:“幻觉,一定是幻觉。”
  新娘子气急了,她用手掌轻轻拍打他的脸:“你把眼睛睁大点,好好看清楚我是谁?”
  宇帆努力清醒中,可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新娘子就是张竿竿,嘴里一直念叨着幻觉幻觉。新娘子最后把一壶酒泼在他脸上,毕宇帆清醒的摇了摇头,站在他面前的的确是张竿竿,这回真的假不了,世上除了张竿竿,不会有第二个女人在新婚之夜敢泼新郎。
  “看清楚了吗?”
  宇帆傻傻的点了点头。这事发生在三天前,子赢带了很多彩礼来到张府,开门见山的说要提亲,张大人很是高兴的说:“城主是想娶小女做二房?”
  “我不答应。”张竿竿气愤的从门外走了进来。
  张大人是个势力小人,能攀上东方家的关系是件多么荣幸的事啊,管他女儿做大还是做小?他责怪着竿竿说:“不懂规矩,城主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那还不如让我死了算。”
  “你!”
  东方子赢再不吭声,这父女两就要开战了,他笑道:“两位误会了,我是代我家总管毕宇帆来提亲,他虽然是个总管,但金钱势力各方面都不亚于其他人,我准备把我的南宅也送给他当贺礼,就是不知竿竿小姐意愿如何?”
  “我愿意。”她倒是答应的爽快,一点儿也不顾忌他爹,张大人无法,只好依了女儿。
  “那好,三天后就接你进城。”
  这时候的毕宇帆才明白过来,发现自己被子赢玩了,唉!都是因为不知情才会冷落了张竿竿,现在是时候补偿人家了。
  这笨男人终于主动的亲吻人家,新婚之夜,良宵一刻。
  子赢的书房还亮着灯,这一晚鱼雁忐忑不安的坐在床头,今天是红鱼离开的第48天,明天她就会化成原形,她总觉得对不起她,又害怕失去子赢,辗转反侧她挺着肚子来到书房。
  一盏灯,一离愁,喜欢坐在灯光下发呆的人,一定是在思念谁?
  鱼雁端来一碗参汤,她放下汤从子赢背后拥抱着他,侧脸紧贴在他的背上,她淡淡的说:“你在想她了对吗?你说今生只会爱我一个人,可你想不到红鱼会以为我的身份出现在你的世界,我们虽然长相一样,身体一样,可性格方面一点儿也不像,你早就适应了她的存在对不对?”
  子赢没有说话,他无法回答江鱼雁,因为她说的都是真的,他真的在思念她,鱼雁接着说:“我一直瞒着你一件事,看到你这个样子,如果我今天不说,对你不公平,我只希望不论你心里有谁都不要抛下我和肚子里的孩子,因为我们也是爱你的。”
  她突然离开他的背,端起桌上的汤,小心翼翼的吹冷,那么温柔的放在子赢嘴边,他轻轻的张开嘴,喝下参汤,鱼雁一边喂他一边说着:“其实你体内的丹,她一直没有取走,她曾对我说,因为爱你,所以要你活着,可是她若没有了内丹就会在四十九天后化成原形,最后变成一条普普通通的鱼,今天是她离开的第四十八天,如果……”
  没等鱼雁说完,子赢就狂奔而去,大声喊道:“来人,给我备马。”
  整个府上都忙了起来,鱼雁站在门口,右手摸着肚子,她望着子赢的背影说:“记得要回来,我跟孩子等着你。”
  子赢回头看了她一眼,这一眼是有感情的,还有一种责任:“等我回来。”
  他的身影消失在夜里,只听见城外一声马叫,接着马蹄音越走越远,子赢像发疯一样,连夜快马赶往画魂居,他的愿望只有一个,希望在天亮前赶到,能够见上红鱼最后一面,一夜的奔腾,第一缕阳光照在了画魂居的湖面,波光闪闪,微风吹香了空气,清新,淡雅,放松。
  红鱼站在桥上,等待化成原形的一刻,这时候一个紧紧温暖的拥抱将她包围,子赢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她意识到这个拥抱来自来哪里,那种喜悦贯彻全身,就算这一刻灰飞烟灭都值得。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哭过的痕迹:“把内丹取走好吗?”
  “我想要你活着,而且…你不能再负江鱼雁。”
  子赢的眼泪终于崩溃在她衣襟:“我也只想你活着,想你活生生的在我身边,永远永远。”
  “你爱过我吗?”
  红鱼没等他说爱自己,便主动迎唇亲吻他,他也狠狠的吻她,发狠的吻,掺合着眼泪亲吻缠绵,都恨不得把彼此吃掉。
  “我爱你,很爱很爱你。”子赢深情的说。
  红鱼用手指弹了弹子赢的鼻头,笑道:“我知道,因为…我也很爱你。”
  夕阳西下,离她化成原形的时间越来越近。
  宇文滟走了过来:“你准备好了吗?”
  红鱼的笑容一下子不见了,她轻轻的推开子赢:“子赢,好好的爱鱼雁,她对你付出的远比你想象中的要多。”
  她走到宇文滟面前:“拿走吧,我已经得到人间的爱,今生了无遗憾。”
  宇文滟右手掌对准红鱼的额头,一颗血色珠子从她的脑门飞出,七狸儿把珠子紧紧的握在手心。
  红鱼全身虚脱,她拒绝了子赢的搀扶:“不要管我,我只要你记住我最美丽的一面。”
  她走到桥边上,背对着湖心,微笑着看了眼子赢:“我…很爱…很爱你!”
  红鱼双手张开,唯美的向湖心倾落,鲜红的裙摆随着她的身体慢慢沉去,就像一滴鲜血滴在水中,最后慢慢扩散,越来越淡越来越远,她在水中流下了两滴鱼眼泪,青鱼和黑鱼向她游来,两滴眼泪化成了水晶,青鱼和黑鱼手中各持一颗,瞬间她的身体化成一条红色小鱼游走。
  东方子赢无力的坐在桥板上,看着水中的波浪,那是她溅起的痕迹,就这样她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