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妻子的阳历生日。
  妻子一年过两个生日。阴历生日是和娘家人一起的，阳历生日是夫妻俩单独过的。每年如此。
  就算已经结婚几年，林渡还时常感叹于沉家对这个女儿的宠爱。但想到妻子的身体，也不得不承认，人生不得十全十美。
  上天给了她智慧美貌和财富，还有全心爱她的家人，却没有给她一副健康的身体。
  他呢？是其他的都有了，亲缘上却少了几分。
  大学毕业没多久，父亲便因操劳过度突发脑溢血，没能抢救回来。后来公司资金链断裂，即将破产，幸得沉氏出手相救，才算缓了回来。可母亲却和他疏远了。
  母亲对他娶沉家千金是先喜后怨，根因是在妻子不能生育上。她说宁愿看公司破产，他们搬到地下室去住，也不愿见他无子无女，“你这样，我来日到了地下，有何颜面见你父亲？”
  林渡当时道：“不说到那个田地还娶不娶得到老婆，只说我保住爸的心血，他也不会说什么的。”
  “你还年轻，还能东山再起啊！”
  “我找个工作不难，端盘子刷碗都使得，可在公司里工作了半辈子的老员工怎么办？他们已经好几个月没拿到工资了。还有一些年纪大了的工人，出去就失业……”
  母亲默默无声，叹了口气。知道娶沉千柳的事已是板上钉钉，母亲也不再阻拦，只是此后吃斋念佛，家里长供送子观音。
  今日中午，按时间去和母亲吃午饭。却见她气色大好，有欣欣之态。
  林渡笑问发生什么好事了，“好久没见你这么高兴了。”
  母亲用公筷给他夹了块鱼肉，“小玉你还记得吧？”
  林渡正要说不必为他特意做荤菜，听到母亲的话愣了一下，“韩玉？”
  “对呀！她最近来这边办点事，还特意过来看我了。”
  林渡觉得这稀奇了。他母亲本来就不大喜欢韩玉，怎么会突然高兴起来？“那是她厚道，还记得你。”
  “是啊，我看她真是不错的。”
  林渡喝着汤呢，差点喷出来，“妈，你……”
  “我看她还喜欢你。”
  林渡放下碗，略显无语。却听母亲加紧道：“我问了，她这么多年一直单身呢，说是没遇上好的。这不就是还没放下你吗？”
  林渡皱眉道：“妈你说这些什么意思？她既好心来瞧你，你怎么还在背后说道她？”
  “我不是！我就是想着……”她没敢直视林渡的眼睛，“你们当年也不是自愿分手的，如今……”
  “如今？如今我已婚4年了。你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不用！哎！妈跟你明说了吧。她既然还喜欢你，你们就再续前缘，只不让小柳知道就好了！”
  林渡惊得不知该说什么好，可转念一想便明白了，她还是放不下抱孙子的事，是打算让韩玉给他生一个。
  果然，母亲接着道：“若是你们有了孩子，我就过去帮你带着。等孩子大了，你再看要怎么办，是瞒着也行，公开也行。小柳人冷了一些，心却不坏，应该是能容人的。”
  林渡被他母亲的奇思妙想狠狠震住了，一时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反驳。说感情上的事，她是不会理解的，林渡也不想多费口舌，只吓唬她道：“那你是准备抱着孙子去住地下室？那你倒是可以先找一找，看看环境。”
  “哪里至于？你早做准备就好了。”
  “您本事大，董事长您来做好了，我明日就退位让贤。”
  母亲脸上讪讪，“我就是出个主意，具体还是要看你的意思的。”
  午饭吃得不舒坦，等到晚饭前，他又接到一个电话。他看到号码就知道是谁，本不想惹麻烦，可又怕他母亲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还是接了起来。
  韩玉先是道歉，她刚刚接到阿姨的电话，才知道阿姨中午说的话，“那真不是我的意思，我就是上周去拜访了一下，聊了一下近况就走了。”
  林渡知道她不是那样的人，“我明白，我母亲她就是爱钻牛角尖。你别生气才好。”
  “我不生气，就是怕你生气。”
  林渡有半晌没开口，那头也不催。他有意想和她像老同学一样聊聊，却觉得哪个话题都不合适。虽然母亲自作多情，觉得她单身是放不下他，他却也不敢说和他毫无关系。
  总归是他没能力，让她对男人失望了。
  “这样吧，我这边还有点事，就先挂了……”
  “等一下！”
  林渡把拿远了的手机又贴回耳边，听到里头几声呼吸，然后是，“你过得怎么样？”
  林渡笑了一声，“我妈没跟你讲吗？我挺好的，公司发展不错，我爸应该会满意的。”
  “你和你妻子的感情好吗？”
  “挺好的，我很满意。”
  “如果她不是沉氏千金，你也还是满意吗？”
  林渡有些不悦，但还是回答了，“没有如果。沉氏千金是她的一部分，不需要剥离开看。”
  “我上个月和客户吃饭，下楼的时候看到你们一群人，应该是沉家的家宴。她好傲气，当着那么多人面对你颐指气使，你还背着她走的对不对？我当时看你低声下气的样子，险些认不出你。”
  林渡伸手捏了捏眉心，“韩玉，有些事，不是眼见为实的。”
  “眼见不为实，那耳听呢？我这次过来，也听说了不少你们的事，都说沉千柳娇纵，说不给面子就不给面子。这难道还是好相处的？”
  “韩玉，有些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林渡说完又添了句，“我知你是心善，但还是不要多管闲事吧。”
  挂了电话，他不由品了品外间对妻子的评价，心想，那就是对外人的态度，对内，她的性子拿捏得才叫好。
  上个月，她过阴历生日，家里人一起吃饭，她喝了一点酒，就有些晕了。在包厢休息时，林渡搂着她说小话，偏偏叫嫂子听到了。她就有些羞恼，不肯叫林渡贴着她。
  她爱漂亮，出来都是穿着高跟鞋，又喝了酒，走路便有些不大稳当。又使性子，这也不好那也不好，磨得他出汗。等上了车，大舅哥也说了她一句，把她训得头耷拉。回家后哭哭啼啼了小半晚，让他在床上手足无措，又怜爱万分，哪里还记得那点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