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十二凌晨三点，彭正廷的车停在老婆公司楼下，林烟一路小跑来上车，刚刚急着走，忘记穿外套又不想再上去拿，这一段路跑得她冷死了。
  彭正廷担心得要骂人，但又舍不得，拿了保温杯递给老婆说：“喝点热茶，孙阿姨给你泡的红枣枸杞。”
  林烟捧着喝了几口，加上车内暖气，很快就缓过来了。
  其实办公室里空调开得太热，工作又紧张，她刚出来的时候，那一阵冷风吹在身上清爽极了，可到底不再年轻，多吹几下就扛不住了。
  “卖得好吗？”
  “比去年好一点点，大家已经很满足了。”林烟信心十足、神情兴奋地说，“希望明年能更好，我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直播销售，相比之下，之前公司那几位真是在扮家家。下次有机会带你参观一下我们的直播室，我本来看不上这一块，现在才明白，做到最好要付出太多太多，全是我想象不到的辛苦。”
  彭正廷说：“你开心就好，虽然心疼你累，可是好久没见你这么热血了。”
  林烟是十一月下旬才正式加入的，最紧张的双十一没赶上，之所以又犹豫了那一阵，一来是给自己多些时间好好休息、调养身体，再者就是谈到工作内容和薪酬时，发现将来的工作也包括线上，而她没有经验也没有信心。
  但并不是公司也要放弃线下，不然没必要找她，是近两年的大环境特殊，线下有很大的不稳定性，前景不明，为了公司长远的发展，并保住所有线下门店，公司需要调整销售结构，请来林烟，也是希望她在这两年能尽可能地发挥出线下门店的销售能力。
  回到家洗洗弄弄，就快四点了，彭正廷给老婆弄吃的，孙阿姨都准备好，他只要放微波炉热一下就行。
  但是热完端进来，林烟已经歪在床上睡着了，他又把食物端出去，回来给老婆盖上被子，睡熟了的人毫无反应。
  “宝贝，辛苦了。”彭正廷轻轻地亲了一口，抚摸过妻子的脸颊，说道，“不论如何，我会支持你，但是别太累了，我们不年轻了，要悠着点。”
  今天礼拜六，悠悠有英文课，吃早饭时听孙阿姨说妈妈昨晚没吃宵夜，好像三四点钟才到家的，她很心疼，可是爸妈都还没起来，不舍得去打扰，只能给妈妈留了个纸条，就去上课了。
  林烟一直睡到十点多才醒，后续的工作她在家里就可以完成，今天不用去公司了，彭正廷也正常休息，但他早就醒了，正在看手机。
  “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起来？”林烟问。
  “你醒了，我去上厕所。”见老婆醒了，彭正廷终于敢下床了。
  “我也要去……”林烟拉住了老公的手，被彭正廷嫌弃地甩开，但还是张开怀抱，抱着她往洗手间去。
  夫妻俩洗漱完出来，林烟突然很想吃小馄饨，没想到孙阿姨竟然今天新鲜包了好些，还笑着说：“跟你们这么多年了，你们的胃口我晓得，你每次很累很累的时候，都会想吃一碗小馄饨。”
  林烟很开心，问身边在喝水的老公：“你记得吗？”
  彭正廷淡定地说：“所以我给孙阿姨开工资啊。”
  林烟气得白他一眼，孙阿姨哈哈笑道：“这么说好像蛮有道理哦。”
  很快，热腾腾的小馄饨上了桌，林烟一面吃一面看手机里的消息，忽然瞥见纸巾盒上贴着便条，是女儿的字迹。
  “悠悠给我写留言呢。”她高兴地摘下来，念道，“妈妈辛苦了，今天要好好休息，好好吃饭，我爱你。”
  彭正廷酸溜溜地说：“我怎么从来没收到过纸条，她是不是觉得爸爸不辛苦？”
  “吃醋啦？”
  “当然，什么都是先想到妈妈，我们吵架的时候，她也帮你。”
  “你看看你，说着说着就没劲了，真的吃醋啦？”
  “那你跟她说说，什么时候也给爸爸留个小纸条。”
  林烟说：“你车上的小东西，都是谁给你放的，每个礼拜检查爸爸车上用品够不够，她可坚持好多年了。”
  彭正廷真是习以为常就给忽略了，女儿爱他和爱妈妈一样，从来没偏心过。
  林烟嗔道：“没话说了吧。”
  彭正廷点点头，笑得满脸幸福：“我们悠悠是最好的。”
  孙阿姨把蒸好的虾端来，听见他们在聊女儿，说道：“我听悠悠讲，她这次月考全班第一名啊。”
  “是吗？”夫妻俩异口同声，果然是忙得忽略了女儿，各自打开学校的家长群翻记录，还真是第一名，期中考试翻车的英文，这次立马就拿了满分。
  夫妻俩默契地放下手机，大口填饱肚子，要赶着去接悠悠放学。
  中午，教育机构外都是接孩子的家长，林烟和彭正廷都来晚了，车停在老远的地方，沿路走来买了悠悠喜欢的奶茶，互相依偎着等在寒风了。
  孩子们成群结队地出来，门口的人群渐渐散去，还是不见悠悠的踪影，林烟给女儿打电话，彭正廷问道：“她会不会没带手机？”
  林烟说：“来这里上课我让她带的，应该带了。”
  正说着，悠悠出来了，但没拿着手机，而是和身边的女同学手牵手，之后见她从口袋翻找，拿出来的也不是手机，是纸巾。
  “等会儿过去，那个小朋友在哭。”林烟拦住了老公，两人往后退了退。
  悠悠和同学在门前停下，给那个女孩子擦了眼泪，她们互相说着什么，之后回家坐车的方向不同，目送同学走远后，悠悠才轻轻一叹转身要走。
  抬头见爸爸妈妈在眼前，悠悠很开心，彭正廷走上来，把他用体温捂着的奶茶递给女儿，接过她的书包说：“没带手机吗，妈妈给你打电话也不接。”
  林烟给女儿整理一下头发，看向远处，问道：“同学没考好吗？”
  悠悠摇头，和妈妈一起看过去，难过地说：“她爸爸妈妈昨天离婚了。”
  彭正廷和林烟对视一眼，难免有些沉重，之后摸摸女儿的脑袋，一起走去停车的地方。
  悠悠很忙的，下午还有数学班和钢琴课，但是裴老师要冲刺考研，这几周停课，林烟就向数学班的老师请假，让女儿能休息半天。
  “可是我也想不到去哪里……”悠悠捧着奶茶，把脑袋卡在前排座椅中间说，“你们都不上班了吗，妈妈今天不用去公司了吗？”
  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作为月考第一名的奖励，今天剩下的时间，爸爸妈妈都听她差遣。
  悠悠咬着吸管说：“我不知道想干什么，要不早点回去把学校的功课写完，明天还能轻松点。”
  夫妻俩很是心疼，彭正廷干咳一声说：“妈妈，我能帮悠悠求个请吗？”
  林烟一脸奇怪地看着老公，怎么突然叫她妈妈。
  悠悠着急地问爸爸：“我又没做错事，你给我求什么情啦？”
  彭正廷则说：“让悠悠正常使用手机吧，到中考还有半年，这个惩罚太漫长了。”
  林烟抱臂看看女儿，又看看老公，感受到了自己在家中的绝对权威，忍不住笑道：“我很凶吗，为什么你们都怕我？”
  悠悠小声嘀咕：“你当然不觉得自己凶喽。”
  彭正廷的嘴巴就甜了，笑着说：“怎么是你凶怕你呢，是爱你，是妈妈高瞻远瞩。”
  悠悠伸手拦在父母中间说：“这是我妈妈，你不要叫妈妈了好吗？”
  彭正廷气道：“彭悠悠小姐，我在帮谁说话？”
  悠悠赶紧收回手，她也想争取能正常使用手机，学着和爸爸一起满眼虔诚地看向妈妈。
  林烟嫌弃道：“大的小的一搭一唱，你们商量好的是不是？”
  彭正廷说：“我可是和你一起知道她考第一名的，给点奖励吧，行行好吧……”
  悠悠学着爸爸也说：“行行好吧。”
  “烦死你们了。”林烟哭笑不得，把女儿的脑袋摁回去，让她系上安全带，指挥老公出发，正好悠悠快生日了，决定给她买台新手机当生日礼物。
  悠悠兴奋地问：“可以买最新款的吗？”
  没多久，悠悠如愿得到了新手机，是考第一名的奖励，也是提前收生日礼物，买完手机全家还一起去看电影，母女俩买了爆米花和饮料，坐着等去上厕所的爸爸回来。
  “悠悠，你同学的事，会影响你吗？”林烟总算有机会和女儿说这话，问道，“要是心里有想不通的地方，告诉妈妈，妈妈和你一起想。”
  悠悠说：“我们只是每周碰一次面，也不是很熟，但坐一起关系还挺好的，很早之前就听她说爸爸妈妈吵架，他们家条件没有我们家好，吵架的事全都是为了钱。”
  林烟点点头：“今年不太景气，她的爸爸妈妈一定也很辛苦。”
  悠悠想吃爆米花，林烟拿免洗洗手液给女儿擦了擦，继续听女儿说：“妈妈，别人家的事，我不了解也搞不清楚，但是因为你和爸爸的事，我自己心里是有想法的。”
  林烟问：“你想什么？”
  悠悠看着妈妈，坚定地说：“将来就算真的和贺天泽结婚，他们家再有钱，我也会工作的，妈妈，我也永远都支持你。”
  林烟很意外，笑道：“怎么突然说这个了？”
  悠悠朝厕所的方向看看，轻声说：“我知道啊，你们之前的矛盾，就是爸爸想你回家照顾我和他嘛，坏人。”
  林烟笑着搂过女儿，拍拍她的脑袋：“都过去啦，别怪爸爸，有我家宝宝支持，妈妈绝不会动摇的。悠悠，妈妈会努力工作，如果你不考研不读博，也许妈妈还能和你一起上班。”
  彭正廷赶回来，问老婆要纸巾擦手，随口问：“你们聊什么呢？”
  悠悠霸道地说：“不告诉你。”
  彭正廷立刻向老婆告状：“你看看，手机谁买的，转身就翻脸。”
  “好啦，电影要开始了。”林烟一手拉一个，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将来只会越来越好，她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