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要不是实力不够, 尹严清真想给绡绡一拳。
  太踏马侮辱人了！
  他一言不发站起身，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绡绡笑了下, 声音一改刚才的热络, 冷淡几分：“我让你走了吗？”
  伴随着她的话，守在门口的保镖走进来拦在尹严清面前。
  尹严清面色铁青，转身看向绡绡, 压着火解释：“之前是我会错意, 现在我清楚你的想法了，不会再打扰你。”
  “怎么这么说？”绡绡一脸惊讶：“我就是特意为你和我爷爷牵线搭桥, 怎么会会错意呢？”
  尹严清看着她故作不解的可恶样子, 再看看空荡荡的餐厅和身边保镖, 清楚绡绡是打定主意要让他吃教训。
  形势比人强, 他狠狠一咬牙, 屈辱地低头：“我说错了, 不是会错意，是我……是我死缠烂打，想尽办法接近你, 给你造成困扰我很抱歉。”
  绡绡没说接不接受, 而是点点桌子, 笑道：“坐。”
  尹严清自认已经舍下脸面道歉, 根本不想再多待一秒, 拧起眉想要再次表达离开的意愿, 绡绡懒得听他多废话, 对保镖点头示意，两人扣住尹严清的肩膀，把人按在座位上。
  尹严清神色大变, 忍无可忍：“顾名绡, 你到底要怎么样？”
  绡绡淡淡瞥他一眼，轻笑：“耳朵被耗子啃了，还是脑子被屎壳郎当粪球滚了？我说要商量彩礼，你刚才没听到？”
  她向后一靠，翘起二郎腿，冷道：“我爷爷一个黄花糟老头子，一大把年纪陪你相亲，你说走就走？脸呢？”
  “……”尹严清被她颠倒黑白的话，说的额角直暴青筋，碍于肩上的压力，只能怒视绡绡，问：“你想做什么？”
  绡绡轻轻一笑：“我不是说了吗？相亲相亲，看不看得上我爷爷是你们的事，但我千里迢迢把人带来，无论是辛苦费还是彩礼都不能少。”
  尹严清气得直喘粗气，他以为顾名绡长大了总不会像儿时一样无理取闹，没想到三岁看到老，对方竟然变本加厉。
  通过他的表情，绡绡多多少少能猜到对方的想法，一抬手，让人给顾老爷子揭掉封嘴的胶带。
  顾老爷子大喘几口气，破口大骂：“混账，你……”
  绡绡团起桌子上的餐布，一把塞进对方嘴里，皱眉摇摇头：“儿孙之命，媒妁之言，小老头儿家家的，轮到你插话了吗？一点都不知羞。”
  “……”顾名琛同情地看他爷爷一眼。
  说实在的，爷爷能在他姐手下活到八十，真得夸一句身体底子好。
  绡绡说完，又让人把老头嘴里的布拿出来，不知道是怕了还是被气到无力，总之顾老爷子这次没再嘶吼，压着火说：
  “你已经毕业有了自己的公司，不要再像小孩子一样胡闹，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他突突突一顿输出，生怕慢一步又会被堵住嘴，说完绡绡，又把枪口转到顾名琛身上：“还有你，你就任由你姐这么胡闹？”
  顾名琛觉得自己可太委屈了，这年头，连看戏也要被骂了？
  他抽抽鼻子，委屈道：“爷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要相亲的，不然我肯定打电话给姑姑、爸爸，让他们一块儿来给你当亲友团打气，嘤嘤嘤，总之都是我的错，您别生气了。”
  顾老爷子：“……”
  顾景扬你个狗东西……
  造孽啊！
  老头儿一手捂着胸口，身边的保镖见状连忙掏出药给他喂进去，绡绡在旁边冷眼看着，等他状况平复，才轻慢道：
  “你说得对，成人就该有成人处理事情的方式，所以你以为我今天只是耍你俩这么简单吗？”
  她小时候耍人，是受年龄和能力桎梏，现在有了权力，又怎么可能轻轻放过。
  绡绡对爷爷和尹严清淡淡一笑：“小朋友才耍人，大人当然要耍完人再从对方身上狠狠撕下一块肉，让他怕，才能长记性。”
  顾老爷子眼神猛颤了一下，他终于明白，孙女不是儿子，她对他没有半分亲情，下起手来自然不会留情。
  之后的日子，绡绡和苟爸一起，下手收缴了顾老爷子的剩余股份，老头儿这次直接进入疗养院，虽然还是又气又怒，但为了能多活几年，也不敢再找事，招惹绡绡。
  之前绡绡不搭理尹严清，拒绝的态度很明显，但他仗着顾老爷子，有恃无恐，她自然也没必要惯着对方，直接在股市上狙击，尹家不得不服软让出一大块利益，伤筋动骨。
  当然，这些发生在“相亲会”之后。
  现在，绡绡耍完人，下发“死亡通知”后，让保镖把人送走，开始和弟弟享用午餐。
  吃完后，绡绡抬起头，问：“看热闹开心吗？”
  “……”顾名琛眨了下眼，点点头：“开心。”看这么一场大戏，简直不要太开心。
  绡绡笑了下，拄着腮，懒散地晃着腿，慢悠悠说：“我知道你聪明，聪明人最受不了被人愚弄。你所说的人为构造的虚假是指什么呢？”
  “是你我，还是这个世界？如果是你我，那我们一起相伴渡过的时光，难道也是假的吗？”
  顾名琛动作一滞，许久后，眼神里出现几分迷茫和无措，他小心翼翼瞥向姐姐，眼珠黝黑湿润，一如五岁那年绡绡推开门，缩在墙角的小孩看过来那一眼。
  总是漫不经心的脸上，浮上一层温柔，绡绡起身走到顾名琛身边，摸摸他的头：
  “不是。如果世界是假的，至少此刻我能确定，你是我的弟弟，我们对彼此、对家人的感情是真的。遵从本心，做出选择，那就不存在虚假。”
  顾名琛心里酸酸胀胀，他像幼时一样，依赖地抱住姐姐的腰，闷闷道：“要是我们生活在一本书中呢？命运和结局都已经被定好，我们就像作者手里的提线木偶一样，这难道不是虚假吗？”
  “这是个好问题。”绡绡撸了把弟弟的狗头，认真求问：“那请问这本书讲了什么呢？作者提着你这个木偶的线让你绿茶？还是提着我，让我带爷爷相亲？或者提着我，让我拥有一拳能打爆你这闲出屁的小脑袋的力量？”
  顾名琛：“……”
  小绿茶吞了口吐沫，颤颤巍巍抬起头，对上姐姐的王の蔑视，露出一抹讨好的笑。
  顾名琛：呜呜呜，直女顾名绡真的毫无温情！
  他瘪瘪嘴，胡搅蛮缠道：“姐你记不记得我小时候做的梦，梦里印芷彤长大后和我在一起，我现在还只是个21岁的纯情男孩，怎么可能不害怕。”
  绡绡：“……”
  yue~
  她能理解顾名琛无法说出全部真相的想法，但是实在忍受不了他对自己形象的过度美化。
  ball ball you照个镜子叭！
  人家喜欢的是美强惨偏执大佬，不是绿弱欠矫情小伙儿！
  顾名琛被姐姐嫌弃的表情逗得闷声直笑，心里的郁气不知不觉就散了。
  过了好半天笑声才停下，他还是抱着姐姐，低声轻喃：“可那是因为有你啊。”
  声音轻微到几不可闻。
  所有的一切都和书中不一样了，爸妈离婚，哥哥没和印珍珍产生情感纠葛，他也没有和印芷彤在一起。
  只要细心一点就能发现，这一切的变化都有绡绡的影子，即便不是直接插手，也受到过她的影响。
  绡绡推开弟弟，看着他的眼睛：“不止是因为有我，还有你们每一个人。顾名琛，无论世界是真是假，这世上唯一能永久陪伴你，带给你无穷力量的，只有你。所以不要怕，相信你自己。”
  书中每个人的结局都是悲剧，但这个弟弟在绡绡眼里最惨。
  他一生都在期盼被爱，却只能无力地看着身边人接连离开。
  穿书的印芷彤一开始接近他，其实抱着一点讨好的想法和对纸片人的好奇，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被顾名琛的超高颜值吸引。
  随着两人慢慢相处、了解，渐渐喜欢上对方，最后又因为受不了顾名琛的偏执而选择离开。
  顾名琛当时的心理状态已经不正常了，他竭尽全力，把剩余的所有情感灌注在印芷彤身上，把她看得重于生命，在对方离开后，终于崩溃。
  说不出谁对谁错。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穿书女主虽然一开始心思不纯，但她对顾名琛的照顾是真的，后来她的爱和包容也没有半丝作假。
  可相守不止一个“爱”字这么简单。
  顾名琛很可怜，但这种偏执不健康，仿佛要燃尽一切的爱，确实让人无法承受，想要逃开。
  所幸这一世，他们都能拥有不同的人生。
  心结解开，回到家后，顾名琛饱饱睡了一觉，没有做梦。
  他好久没有做过关于家里人死亡的梦了。
  或许因为现在他拥有了很多很多的爱和力量，不会再患得患失，即便以后也许会和曾给予他爱的人分开，伤心过后，他也已然拥有了独自一人前行的勇气。